鮮紅的絨線在那短短的手指之間纏繞,在明媚的陽光下,越發襯得胖胖的手指似玉琢一般。
紅繩蜿蜒纏繞,一會兒變成合歡花的形狀,一會兒又變成蔦蘿的形狀。
綿延整整一月的梅雨終於過去了,緊接著就是火爐一般的炙烤天氣。
因天氣炎熱,阮氏擔心秀蓀又著了涼,只叫人把冰擺在最遠的角落,又命人將隔扇開啟以作通風,並不安排婢女打扇。又擔心秀蓀怕熱,將嫁妝中的一副珍珠席拿出來給秀蓀用。
秀蓀小小的薄薄的指甲輕輕摳著身下的珍珠席,感受著小粒珍珠溫潤柔和的點點觸覺,心中無限感慨。
那天下山之時,有家人來報皇太后駕薨,秀蓀就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要不是小喜鵲及時抱住她,她就有可能順著山道滾到山下去了。
接著病勢沉重近兩個月,時好時壞,整個人也恍恍惚惚,不怎麼清醒。
家裡人都以為秀蓀是身體弱,在山上被嚇著了,尤其是老太太十分悔恨,她原是本著幸災樂禍的心情高調回歸,卻不料差點折了唯一的嫡孫女。
秀蓀剛剛生病的幾天,老太太關在佛堂裡都沒有出來,日夜禱告,甚至發願只要孫女平安無事,願折壽十年。
秀蓀後來知道了,難過得哭出來,她對不起老太太的慈愛。
阮氏更是衣不解帶在她身邊照顧著,原先吹彈可破的肌膚,竟熬得蠟黃暗沉。
得知這一切的秀蓀無法再消沉下去了,掙扎著起身喝下阮氏喂到她嘴邊的湯羹,她要活下去,就算是為了祖母和孃親,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家裡人都只當秀蓀病了一場,反反覆覆,只有秀蓀自己知道,她是病了兩次。
那天皇太后駕薨,她病了一場,整個國喪期間,都彷彿總是能聽見皇祖母的聲音,一個來月之後,她好不容易清醒,卻聽丫鬟婆子們議論,涼國公府柯家,通敵叛國,被抄家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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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不想秀蓀一直病怏怏,就讓她一次病個夠的分割線——
通敵叛國,多麼似曾相識、耳熟能詳的罪名。誰愛信誰信,反正秀蓀是不信。
這才出了國喪,皇上就按耐不住了,或者說,他已忍了許久,覺得終於無需再忍了
皇上登基,至今已三十一載,當年認太后為母,才作為嫡子封為太子的恩情,在這三十一年間一點一點磨損殆盡。
依太后的意思娶了皇后,依太后的意思立了太子,軍國大事多倚仗太后,當年視這一切為莫大恩賜的皇上,漸漸地一點一點失去了初心。
是呀,身在至尊之位,這一切本該由他說了算的,親媽也未必能忍這麼久。
涼國公府作為太后一派首屈一指的親信,順理成章地被拿來祭旗了。
因通敵叛國,涼國公柯路及世子柯珽被斬於陣前,密奏連同證據一同傳回京城,皇帝震怒,當日就下了定罪詔書,直接繞過了大理寺。京城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喊冤的、求情的,甚至來不及寫奏摺。
涼國公府世居京城,看慣了勳貴門閥興興衰衰,也對上頭的那位很是瞭解,知道再無轉圜的餘地,便不再糾纏,果斷了結,以免受辱。
柯家剩下的男子,束手就擒,二公子柯珩、三公子柯琤,四公子柯璁都被投入詔獄。
柯家女眷在抄家當日全部上吊自盡,她們甚至來不及準備毒藥,只能用隨身的汗巾子將自己掛上房梁。其中二少奶奶文氏過門還不足三個月,三小姐柯麗將將年滿九歲。
而正是當晚,詔獄起火,柯家的男人全部被燒死在詔獄之中,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