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節律與擁抱時長
黎寂榆叼著泡麵叉推開醫學實驗樓玻璃門時，商遲意正在給離心機貼標簽。白大褂袖口捲到小臂中間，醫用腕錶的藍光掃過試管架，在牆面上投出《月光》第三樂章的譜線。
”商老師又在虐待儀器？”黎寂榆把泡麵桶放在培養箱上，熱氣燻得玻璃罩起霧，”這周第七次半夜逮到你。”
商遲意抽走他手裡的冰可樂，換上保溫杯：”褪黑素分泌高峰期喝碳酸飲料，是想讓松果體提前退休？”
”是想讓商老師的研究資料更精彩。”黎寂榆扯開衛衣領口，鎖骨下的電極片在冷光中一閃，”喏，第243小時監測資料。”
醫用腕錶突然震動。商遲意掃過跳動的曲線：”淩晨一點零九分體溫異常升高0.3度。”他指尖劃過平板螢幕，”解釋。”
”解釋你偷換我的咖啡因片？”黎寂榆晃著空掉的藥盒，”換成維生素b的是哪位活菩薩？”
離心機的嗡鳴填滿沉默。黎寂榆的銀鏈纏住操作臺邊緣，看商遲意把泡麵湯倒進培養皿——深褐液體在玻璃器皿裡暈開，居然顯出心電圖般的波紋。
”這是第十三次樣本汙染。”商遲意用鑷子夾起面條殘渣，”建議你選修《實驗室守則》。”
”建議商老師看看這個。”黎寂榆把外賣盒推過去，油漬在保鮮膜上拼成笑臉，”豬骨湯餛飩，黃金分割率擺盤。”
商遲意摘橡膠手套的動作頓住。餛飩皮褶皺的弧度精準複刻斐波那契螺旋，蔥花碎在湯面組成心率符號——這是他們初遇那天的監控截圖。
”食堂王叔的新副業？”商遲意拆開一次性筷子，”還是你賄賂了打菜阿姨？”
”是商老師教得好。”黎寂榆的虎牙咬住湯匙，”上週某人示範怎麼用遊標卡尺測餛飩直徑…”
警報聲突然炸響。培養箱裡的咖啡漬爬滿菌斑，在玻璃上拼出【yscy】。
淩晨三點的安全通道飄著消毒水味。黎寂榆的衛衣下擺捲到腰際，醫用電極片在面板上壓出紅痕。商遲意調整著監測儀，指尖溫度比金屬探頭還涼。
”擁抱實驗第17組資料。”商遲意將平板轉向他，”誤差率最低的姿勢是…”
”從背後環抱，右臉貼第三胸椎棘突。”黎寂榆的銀鏈掃過對方喉結，”持續22.3秒時體溫傳導效率最高——上週的結論。”
商遲意突然解開白大褂紐扣。黎寂榆的呼吸卡在喉嚨，直到看見內袋裡掉出的暖寶寶——包裝上畫著歪扭的鋼琴鍵。
”實驗對照組。”商遲意將暖寶寶按在他後腰，”外部熱源對晝夜節律的幹擾值。”
”商老師不如直接當人形暖爐？”黎寂榆的虎牙咬開包裝紙，”比如現在…”
他的尾音被突然響起的《搖籃曲》截斷。商遲意的手機在操作臺震動，來電顯示【林教授】，屏保是黎寂榆趴在琴鍵上補眠的偷拍照。
晨光刺破培養箱玻璃時，黎寂榆在咖啡渣裡畫完第243個斐波那契螺旋。商遲意的白大褂蓋在他膝頭，醫用腕錶投影的資料流在牆面跳成樂譜。
”最終結論。”商遲意抽走他指尖的攪拌棒，”最佳擁抱時長是…”
”是商老師手錶沒電的時間？”黎寂榆戳著黑屏的醫用腕錶，”還是心跳監測儀爆表的瞬間？”
梧桐葉突然撲在玻璃窗上。商遲意將餛飩湯倒進下水道，油花在水面拼出晨星圖案：”是褪黑素濃度歸零時，松果體對謊言的容錯率。”
黎寂榆的銀鏈突然繃直。商遲意白大褂第二顆紐扣滾落，被他用鞋尖踩住：”醫囑是什麼？”
”明晚十一點零六分——”商遲意將紐扣放進他掌心，”重複實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