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的劍法配合“神靈飛雨”,輕靈灑脫,變幻無窮,於她來說正是揚長避短,將一身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曜景是個高明的師父。
楚越沉迷於劍術,廢寢忘食,每日被曜景強迫著吃飯睡覺時,總會因不滿而發一通脾氣。執拗和撒嬌之態,只如被父親寵壞的小女兒。
就這樣又過七日,楚越一套“長河韜映”劍法,使得細膩絢爛,已是有模有樣。
但曜景卻突然消失了。曜景給她留了一封簡短的信,說是牧雲城那邊有點急事,需要去處理,讓楚越留於此處,用心練劍,師父回來時若無所提升,必有重罰。
楚越看得暖暖一笑,隨之心裡又升起模糊的疑惑。
回想這大半月,楚越每天半夜驚醒,都會去碧湖邊的落橋,總能從湖波之下,看見曜景練劍的身影。
水浴清蟾,皎皎人影迎風映月,浮雲流天,每一抹尾影,卻又是說不出的悽清寂寥。
楚越覺得,湖波下曜景的影子,與曜景本人有所差別。或許每個人的影子,都不同於他本人。影子能訴說一個人的心事、秘密和隱痛,肉身卻只會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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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楚越對曜景幾乎是憐憫的。這樣一個藏著心事、秘密和隱痛的曜景,讓楚越心疼。
楚越開始對著湖水說話:“你現在想做什麼呢?”
……
細細回想,就是在楚越對著曜景的影子問出“你想做什麼”的第二天,曜景突然消失的。楚越好像聽見那影子回答——“想去雪族看看”。楚越相信是自己的錯覺。曜景去雪族做什麼呢?但既然錯覺聽見了,也就將錯就錯地回答吧。
於是,楚越對那影子說:“想去就去啊。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些。”
她好像又聽見那影子說:“我害怕……”
楚越微笑低語:“我們都害怕。經歷最害怕的,其餘的就很好承受。”
這是她與影子發生的唯一一次對話,她相信是自己在幻聽。對話的第二天,曜景就冷不丁消失了。
曜景一消失,碧湖中就再也沒了影子。
***
蘇翊這段日子,除了沉浸於冰棺之外,終於有了另一件事情可做。
他開始每天半夜去落橋。
他總有錯覺,當他在落橋練劍時,在某一個隱秘的角落,有一雙陌生的眼睛在盯著他。但那雙眼睛毫不讓他感到拘謹。
就像雲層之上蜿蜒的一縷歌聲,怯怯地遊向他,慢慢落在他心底,安安靜靜的,就如從來就生在他心底一般。
是的,那雙陌生的眼睛,其實又陌生又熟悉。熟悉得好像那就是他自己。他的全部靈魂都浮於那目光之下,盡情舒展。
他一日日在落橋上與那虛幻的眼睛相會,直到有一天,他恍惚聽見那眼睛的主人對他說話。
眼睛的主人問他:“你現在想做什麼呢?”
蘇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去雪族。”
他的女孩在那裡隕落,或許她稚嫩的靈魂仍在那裡遊蕩,不甘消散。她從來都是個倔強不屈的姑娘。
他多想去看她一眼。
但他又有多害怕。只要看一眼,他就能徹底明確,他的女孩已經不在了。他害怕這種塵埃落定,奪走他最後一點有關僥倖的幻想。
然後,他在虛空中聽見有人說——“我們都害怕。經歷最害怕的,其餘的就很好承受。”
蘇翊心頭顫動,依在落橋邊佇立一會兒,終於做了連日來的第一個決定——去雪族。
他要去跟他的小女孩,做唯一的一次、最終的一次道別。這是他的責任。
曜景封了清河羽陣的所有道路。對這件事情,蘇翊其實是有幾分好笑的。
沒有人用過玉雪珠,也就沒有人知道玉雪珠的效力。玉雪珠借用整個清河羽陣的靈力支撐他、滋養他,於是他殘存的一絲意識,便與清河羽陣緊纏密繞在一起。在他沉睡的兩年多時間裡,那一絲意識,總帶動他在陣法裡走動。他變成一個迴圈往復、沒有歸依的亡靈,日復一日地進行著詭異奧妙的行走。清河羽陣的每一個特點、每一絲變化,都印在他的那一絲意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