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睡了長長一覺,醒來時,只覺肚子裡唱大戲。好在曜景已託著一盤精緻點心坐在床沿。
曜景將食盤擱向旁邊的桌子,只端起一碗桂花粥,開始小心喂楚越。
楚越邊吃邊揉太陽穴,皺眉問:“我睡了多久?這裡是哪裡?”
曜景說:“好幾天。越兒估計太累了。這裡是哪裡?你看這裡是哪裡?”
楚越環顧一週,窗欞之外雲山氤氳,槐花如雨,不禁驚詫一聲:“呀,清河羽陣?”
曜景含笑點頭。
楚越吃兩口粥,看一眼曜景,突然怔了一下,問:“曜景,你怎麼了?”
曜景也跟著怔住,問:“越兒,我怎麼了?”
楚越大大睜著眼,嬰兒般剔透無暇,伸手一撫曜景的眼角,問:“你有心事?你好像哭過。”
曜景目光一閃,沉聲道:“越兒執意不肯留在我身邊,我自然心情不好,哭也是正常的。”
楚越噗呲甜笑起來,玉足輕輕一踢,落在曜景大腿上,嗔道:“能不能有那麼一眨眼,一眨眼,就那麼一小會兒,你不要油嘴滑舌,不要厚顏無恥?”
曜景跟著笑起來,瀟灑閒放,與楚越暖日明霞光的笑容襯在一起,平靜的房間裡一時流霞成波,明麗無法言喻。
楚越吃飽喝足,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前段時間的晦暗情緒消失,又覺出些新的希望。雖然她一時也想不清,那新的希望是什麼。但爹爹確實說過,任何時候,活著都比死了要好。她不能讓爹爹失望。
楚越披著雲紗睡袍出浴,婀娜縹緲宛如輕煙,曜景站在一旁,目含三分讚賞兩分不羈,手中卻捧著一套衣物。楚越綻開,是一套精美颯爽的月白勁裝。
楚越眼中一亮,曜景已輕咳一聲,正色道:“從今日開始練劍。若不合要求,不許吃飯睡覺,聽清了嗎?”
楚越喜得跳起來,一抱曜景的脖子,騰空轉了好幾圈,就見曜景順勢摟住她的腰,一邊心醉神迷地揩著油一邊嚴肅訓斥:“都說了練劍!既是練劍,我就是尊長!你目無尊長,隨意造次,成何體統!”
換好衣服,到了後山的一處空地,紅葉古木環繞周圍,長風如波,只感覺靈氣溢滿山澗,正是練劍的絕佳處。
曜景白衣飄然,仙風道骨,手中卻無劍。他開始傳授楚越心法和步伐。
楚越體態輕靈,心思伶俐,對變換巧妙的身法甚能掌握要領。曜景傳授的“神靈飛雨”身法,看似簡單直白,連楚越這種毫無根基者也能迅速上路,實則是貫穿流丹閣上等功法的一道引線,由淺入深,越往深處越顯博大和玄妙。很多修煉者終其一生,也難得其精髓。但以楚越的才學睿智,自能觸類旁通,滴水見海。曜景摒棄那些需要下苦力的根基修煉,而從神靈飛雨開始,的確算因材施教,事半功倍。
兩人一口氣練到傍晚,楚越的身法已靈巧如燕,甚至在關鍵環節已小有移形換影之感,以此為基礎,巧妙助力,順勢漂石,很快就能小有所成。這是曜景為楚越選定的修煉方向,也確是最適合她的方向。
紅葉紛紛揚揚,楚越身法一展,聯翩飛灑,一身白衫飛聚凝耀,恰如落雪散入紅葉。
曜景看得微微嘆息一聲。
楚越手勢,面對曜景,一改往日的叫板之態,有幾分拘謹和緊張,問:“哪裡做錯了?是不是我修煉太晚,失去最好的時光,終究無法彌補缺憾?”
曜景認真看了她半晌,輕輕搖頭,目光柔和:“我有時候真的懷疑,越兒你究竟是不是人間物。你分明是誤落凡塵的精靈。”
楚越確認自己沒令曜景失望,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曜景的目光在落葉之後顯得有些飄忽,有些落寞,凝聚力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加強。楚越突然發現,這一刻的曜景有些奇怪。
她忍不住又問:“曜景,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曜景卻只喚她:“越兒?”
楚越不解:“嗯?”
曜景說:“越兒,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