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縣最大的客棧“金華客棧”裡,半夜迎來三個客人。哪怕掌櫃和二見慣三教九流,這三個人進店時,也不免吃了一驚。
兩名男子,一個溫潤明悅,氣度華貴卻望之親切,一個清雅疏淡,拒人千里,卻是傾城面相迥出寰塵。兩人立在一起,就如皓月瓊枝相互映襯。
而依在一男子身邊的女孩,看上去年紀尚幼,玉顏竟似地精魄匯聚而成,不動聲色便攬盡了世間一切美妙,只看一眼,就足以沉迷而忘神。
三人都很年輕。若是一男兩女,可以是妻妾,但一女兩男,就有點不清。
女孩依在那溫潤男子身邊,怯怯地與對面的絕色少年對視一眼,卻被那溫潤男子一眼掃過,立刻又垂下頭,明潤面頰漾開微紅。
客棧裡的人閒來無聊,已忍不住私下裡猜測這三饒關係。
廚房裡的吳媽和張媽在低聲耳語。
“你那一臉水色的姑娘,怎的好像跟兩個公子都親密似的?”
“嘖,這你就沒聽吧?聽聞現在帝京貴介之間,為了顯示交好,有互贈姬妾之風。”
“唉喲,還有這種事?你那姑娘……”
“可不是,看那可憐兮兮的眼神,估計是要被她夫君贈給那夥兒。她自己急著過去,她夫君卻又猶豫不決。也是,那模樣兒,她夫君怎麼忍得下心。估計是酒後胡亂做了承諾,現在想收回又還沒找到方法,正跟那夥兒周旋呢。”
……
因不再為家裡擔憂,沐雲殊便略略放緩行程。眼見楚越跟隨他奔波多日,臉又瘦一圈,立刻心疼得不校剛至賀縣,就帶著楚越去了金華客棧休息。
楚越忐忑地回望一眼蘇翊。蘇翊默默跟在他們身後,不言不語。沐雲殊不理他,卻也不刻意趕他走,只當是個影子,不予回應。
進了客棧,沐雲殊剛想照顧楚越吃點東西,楚越已先嚷起來:“身上癢死啦,好多沒洗澡,趕快燒點熱水送到我房裡。癢死我啦!”
楚越很快就在自己的上房裡,在滿屋紗幔間,泡在溢滿花瓣的熱水裡,飄飄欲仙。
視窗傳來微微響動,楚越立刻抬眼看過去,明眸中彷彿燃起兩團烈火。
白衣一閃,蘇翊落地的姿態猶如鶴落河汀。
蘇翊隔著飛揚而起的紗幔,遙遙望向楚越,雙目幽深,道:“看來有很長時間,我都只能這樣見朵兒了。”
楚越咯咯甜笑著伸出雙臂,肌膚晶瑩如玉,對蘇翊喚道:“蘇翊哥哥,過來,快過來!”
蘇翊看了她半晌,目光一閃動,笑容便如暖陽綻放,周身的清冷氣韻瞬時無影,滿目疼愛寵溺,走到浴盆旁,蹲下,輕握住楚越的玉手。
楚越再與他對視一會兒,眼圈驀地又紅了。
蘇翊揉揉她柔軟的烏髮,溫和笑道:“朵兒也是爽利的姑娘,怎麼幾不見,變得傷春悲秋了?”
楚越卻哭得更厲害,埋首在蘇翊雙掌間,肩膀微微發抖。
那晚在刑部大牢裡目睹的慘狀,再次浮現在腦海鄭此時回憶,楚越真不知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一段。
她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蘇翊哥哥,你若死了,我可怎麼辦好。”
蘇翊伸臂摟住她,隔著浴盆與她相擁,依然笑語安慰:“禍害遺千年。你看我像福薄之像?放心,皇帝死了我也死不了!”
“呀,你!”蘇翊這大不敬之語,讓灑脫慣聊楚越也駭然一驚,抬眼一瞪蘇翊,就蘇翊笑容滿面,問:“朵兒哭夠了?”
楚越方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蘇翊的圈套,一揮手,水簾嘩啦散開,淋得蘇翊一臉水珠。楚越趁機再捏著蘇翊的手腕狠狠一帶,蘇翊一前傾,楚越便死死摟住他的脖子,上半身幾乎與他貼在一起。
柔軟純潔如羔羊的身體靜靜暢展在蘇翊懷裡,楚越與他側臉相貼,闔上雙眼,聲音如夢囈:“蘇翊哥哥,你沒事了,這真是太好了。爹爹不相信你,不喜歡你,這一點也不要緊。我會找我娘勸爹爹的。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你帶我去北境,我要去看雪山草地。”
蘇翊的呼吸溫柔卻熾熱,青竹香味散在楚越頸項間,令楚越生出今夕何夕之福
相擁一陣,楚越微微眯起眼,就被眼前景象駭了一跳。
落入眼簾的是兩張既鬼祟又興奮的婦饒臉。兩個幫傭打扮的婦人,各執一根擀麵杖,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向他們靠近。待楚越看見時,已緊靠在蘇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