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真的是心思煩亂。在國舅府裡走著走著,一路想著秦子墨的話——“陛下這次是動了真怒,連北陸的面子都沒給,刑部那邊也毫不手軟”——不禁心中顫慄。刑部毫不手軟,到底不手軟到什麼程度?蘇翊是戰場出身的人,等閒傷並不放在眼裡,這麼看來,刑部非動大刑不可?楚越恨不得尖叫幾聲來發洩心中恐懼,這麼一路恍惚,等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往國舅府大門行走,而是南轅北轍,竟走到靠裡的花園,正是秦馨若一群府中女孩子的住處。
楚越暗叫不好,轉身往另一邊走,誰知剛走幾步,越過一片竹林,就見前方樹叢半掩的假山石亭中,一道綽約人影臨湖靜坐,面色憂鬱。
秦馨若竟跟楚越一樣,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清厲逼饒雙眸更是靈氣銳現。秦馨若真是個顛倒眾生的美女,無怪蕭峻珵為她神魂顛倒。
蕭峻珵一個密告,將蘇翊送進大牢。這麼些,秦馨若必定也過得很痛苦。不論她與楚越之間的種種衝突,她對蘇翊確是真心實意的。這種時刻,怕是隻有她與楚越兩人還一心信任、擔憂蘇翊。
楚越突然對這宿敵生出一分親近。
楚越剛打算接著前行,哪知石亭裡的秦馨若突然跟驚醒一般,轉頭瞪眼清叱道:“誰!誰在那裡?”
楚越心裡直倒苦水,只能從竹林裡現身,擠出一絲甜笑,道:“馨若姐姐,是我。”
秦馨若目光冷冽,眉心彷彿結著一層寒霜。
楚越一心記著去刑部探望蘇翊,實在沒心思多做糾纏,匆忙道別:“馨若姐姐好生休息,我先回家了。”
走了一步,就聽秦馨若:“表哥告發了蘇翊哥哥,表哥怎能這樣?”
聲音裡滿是哀怨。
楚越心頭一動,對秦馨若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雖是淒涼時刻,但能得一人同仇敵愾地陪伴吐槽,也不失為一樁快事。楚越立刻對秦馨若露出明媚微笑,剛想回應,卻見秦馨若面色陡一冷厲,眸如寒冰,厲聲道:“這都是你做的好事!你故意激怒表哥,才導致他遷怒於蘇翊哥哥!你生就是個害人精!蘇翊哥哥就是被你害慘了!掃把星!”
楚越瞠目。
秦馨若的這邏輯,當真是神鬼側目。
楚越發了會兒呆,一指不遠處的荷池,溫和地:“那邊有水,建議馨若姐姐先去洗洗腦子。”終於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打道回府。
“站住!”秦馨若一聲怒喝,隨即旋風似的從假山上衝了下來,靈敏得好似一隻豹子,一揪楚越的手腕,陰沉沉地問:“這時候,你來我家做什麼?是不是找哥哥要浮玉丹,好借花獻佛拿到刑部大牢裡討好蘇翊哥哥?”
楚越厭惡地一甩手,道:“關你什麼事?放開!”
秦馨若卻不依不饒,揪得更緊,狠聲道:“給我交出來!我秦府的東西,哪能讓你帶走就帶走!再不交出來,我喊抓賊了!”
楚越冷笑:“你倒是喊啊!把子墨哥哥喊過來對一對質,看是我偷,還是你發瘋!”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衣襟髮髻俱都零亂,秦馨若幾乎在尖叫:“秦子墨的話管什麼用!這些貴重之物,他一個庶出後輩,有什麼權利支配!這秦府的一草一木,將來都屬於子麟!”
楚越不得不感嘆,秦姐病得真不輕。
楚越大聲回應:“你有種把剛剛這番話在你爹你爺爺面前重複一遍!你看他們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秦馨若性子高傲嬌縱,往日最看不慣的,就是爹爹和爺爺對秦子墨這庶出兒子的重視,竟然超過她這嫡出女兒。此時被楚越一喊,原本的激烈情緒更加無可控制,一聲尖利口哨隨之劃破雨幕,直衝雲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