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譽王府,一群人便各奔東西。
出門之前,楚越沒忘記當眾提醒蕭峻茹,一定要記得服用臾鴻丹之毒的解藥。畢竟,蕭峻茹現在在大家眼裡,有著對臾鴻丹極不耐受的特殊體質。
上了泓陽王府的馬車,沐雲殊坐正前方,楚越挨著蘇翊坐在一側。
沐雲殊面容清朗,神色溫淡,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本書,垂瞼看得出神,直到楚越心翼翼喚了三聲“爹爹”,也充耳不聞。
最後,楚越只能聲:“爹爹再不理我,今晚我就跟娘睡。”
沐雲殊眼也不抬地回答:“我勸你今別見你娘。你孃的柔弱性子,比不得我想得開。”
楚越撇撇嘴,噘噘嘴,不出話。
沐雲殊劍眉微皺,問:“女孩兒家的清譽,對你來就如此不值一提?你也是名門閨秀。”
楚越不禁低下頭,聲音更:“原來爹爹早看出我在謊。其實我也覺得這樣不好。”
沐雲殊終於抬頭,盯著愛女,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覺得不好,你還那般行事?你找個別的由頭,蘇翊給你的是蒙汗藥,再不行瀉藥也行,為何偏偏是那什麼……你真是!你!你!”
沐雲殊伸手點著楚越的額頭,又愛又氣。
楚越:“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我聽當年娘不顧家人反對一心要嫁與爹爹時,故意與爹爹同處芙蓉暖帳又被家人撞見。先斬後奏,以後誰想反對都不成。爹爹征戰沙場,運籌帷幄,殺伐決斷,作為女兒,我總要繼承爹爹一二嘛。今日我就是和蘇翊哥哥先斬後奏,以後誰也不能反對我們!”
沐雲殊又一口氣被噎住。
楚越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表情甚為誠懇。
沐雲殊:“……你倆回府之後,立刻進飛蓋樓抄經。不抄完不許出來!”
這幾帝京百官頗為清閒,因為不久之後,是宮中的宗廟祠日。
秉承翼國國志,歷代君主皆對祭祀一事極為看重,當今翼王自然也不例外,一心盯著春祠,其餘事物能緩則緩。宮中的太子皇子們忙得焦頭爛額,後宮有地位的嬪妃亦不敢怠慢,禮部更是熱火朝。
如此,其餘與春祠事物無關的人,比如泓陽王府,倒閒下來,連日理萬機的爺爺泓陽王沐懷遠也偷得浮生幾日閒,與好友談琴論畫,與子孫輩一起,考考孫輩的學問,與子輩論論無關痛癢的朝廷風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盡享倫。
一干輕鬆的人群中,唯楚越忙得暈頭轉向。當然,蘇翊也陪她一起忙。
恢宏寂靜的飛蓋樓,是泓陽王府的藏書閣,螺旋樓梯擋著層層遞進的環形廊道,每一廊道上都佇立著巨大書架。從下仰視,只見茫茫無盡頭的書架盤旋而入蒼穹,真如通閣一般。
樓底的大堂,佈置莊重典雅,也不乏舒適。蘇翊和楚越對坐於大桌兩端,手中奮筆疾書,抬眼的功夫都沒櫻大桌正中,堆著三尺厚的大版線裝古書。
沐雲殊“抄經”,其實是抄書。每日隨意從書海中選取一堆,再擇取其中部分,當抄完,否則加倍。第一,蘇翊和楚越不眨眼地抄寫到子時,順利將成果送到沐雲殊面前。沐雲殊先檢視楚越的作業,隨口問道:“《諸國志》中提及的第二條治世之道是什麼?”
治世之道楚越知道不少,但實在不知道沐雲殊的“《諸國志》的治世之道”中的“第二條”是什麼。於是沐雲殊輕描淡寫道:“人有口無心,你是有手無心。為父讓你抄寫,本意卻是讓你將書中道理銘記於心。你只注重形式,抄了也白抄。明日重抄一遍。”
楚越眼冒金星,晃了兩晃差點一頭栽地。
然後蘇翊將作業呈上。這場景真是不出的怪異。楚越被當成孩子罰,她本來就還是個孩子,而蘇翊,叱吒戰場、決勝千里的少年將軍,大概從來只習慣將手下的副將當孩子罰。現在他跟面對兒童時期的夫子一般,將厚厚一疊紙呈給沐雲殊,畢恭畢敬,不敢多言。
沐雲殊一邊翻看蘇翊的抄寫,一遍同樣輕描淡寫地問:“《諸國志》中,提及的三條治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