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也竟看出了些門道。
望歸樓這門面美輪美奐、雕樑畫棟,隱約還聽到裡面傳出的絲竹之聲。可奇的是,一碗麵吃完,門前竟沒有一輛馬車停駐,亦無登門的客人。
偶爾有百姓路過,好奇地朝裡張望幾眼,卻也只是瞧瞧,並不靠近。
顧虛白朝一名護衛使了個眼色,後者隨即領會,轉身繞路而去。
不一會兒,他便回來了,壓低聲音道:“確實有後門,在西南角,叫‘歸門’。”
顧虛白聞言,點了點頭。
這倒也合理。他曾在一本風水殘捲上讀到過,門朝東南,利財利色,聚氣招運;而若開於西南,乃乾坤交彙,最宜藏事、滅跡、斷念。
青樓雖是風月之地,但最重要的,卻不在“色”,而在“忘”。
茶不過三盞,話不留四句。意思就是人不留情,話不留痕。
出了這門,說過的、做過的,都得隨風散了。
又坐了半晌,眼見面館老闆臉上的神色越來越不耐,顧虛白便丟下幾枚銅板,起身朝那“歸門”走去。
望歸樓的外觀,看上去與尋常青樓無異,甚至樸素得近乎低調。
可一踏入其中,氣氛便完全不同。
進入正門,是一座極高的通天影壁,整面皆繪《瀟湘夜雨圖》。
繞過影壁,便見得一方開闊水池,水波瀲灩,池心設有水雲座,碧水浮燈,有明有暗。燈盞上皆掛著細竹簽,上書花名。
一旁伺立著幾名素衣婢女,猜測是為了替客人挑燈選人。
絃音、簫聲自水上蕩開。往遠處看去,屏風後隱約可見數名樂師,皆著寬袖輕裳,仙音嫋嫋。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湖色長衫的俊俏青年迎面走來,面若冠玉、唇紅齒白:“顧公子,這邊請。”他恭敬行禮。
顧虛白側目看他:“你就是上官歧?”
那青年卻輕笑:“上官公子在樓上,已候您多時了。”
他將三人帶上樓。二樓飛橋與懸廊相連,一排廊門掩映在燈影之中,每一間房都以雅緻古韻命名,如“聽雪”“踏月”“渡鶴”等。
兩名護衛哪見過這般場面,眼神便不自覺四下亂瞟。
那青年便溫聲問道:“不知另外兩位公子,可需安排接待?”
二人聞言,頓時漲紅了臉,連連擺手。
“那請二位公子來這邊房間用些茶點,稍事等待。”
隨後,青年將顧虛白引至二樓最東南角的一間靜室。那房門掩著,門楣上空空如也,既無匾額,也無字牌。
他抬手,輕輕推門,又撩起一道素色流紗簾子,恭敬一側身:“公子請。”
顧虛白跨入門檻,室內光線柔和,檀香嫋嫋。
見一名男子正端坐於榻前,正撫一張古琴。琴聲如水流雲轉,又暗藏孤峭之意。
察覺到顧虛白,琴音未斷,卻已微轉一調,如應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