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開始懷疑是裴家下的手。
“但我又想,如果真是他,那他不但沒有避嫌,反而首當其沖,動靜太大了——實在不合常理。
“我就又往下查了一層,結果發現整個廣陵,從太守府到巡防、司戶,這回清洗了一波人,而接任者,大多是趙延的親信。”
“你說禦史大夫趙延?”顧虛白蹙眉。
“是。而且我那線人還說,明明趙大人也曾出入過綺夢閣,這回案子竟能撇得一幹二淨,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顧虛白想了想,沒有接話,又問:“那太子呢?趙延不是太子黨羽嗎?牽連到紀珩對他有什麼好處?”
崔青山臉上露出一絲不屑:“此人最是兩面三刀,心思極深,見太子軟弱,臨陣倒戈也是極有可能的。”
顧虛白不置可否,又問:“還有那衛長信,此番我父親受牽連,主要責任也在於他,他又是得罪了什麼人?”
崔青山猶豫了一下:“那個賬冊雖是假的,但裡面牽涉的大多數人,的確是真的……
“裴長卿抓了一大堆人,許多人都以為細節敗露,禁不住幾句審問,就將實情吐露的一幹二淨。
“所以才沒人懷疑那賬冊的真假。
“而且衛統領他……也確是與一伶人有染,但收沒收好處,這就不得而知了。”
顧虛白心下了然——難怪那小二刻意避著衛祀,只給他一人遞話。
但他轉念又想,這崔道長的話也不能盡信。
首先,這人看似唯唯諾諾,但顯然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個中好手,否則怎可能幾年間便將商鋪、藥館、客棧遍佈京畿周邊,還藉此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情報網。
其次,他自始至終沒有透露自己到底想從顧虛白那兒得到什麼。
顧虛白沒有天真到,會相信他這張紙條引他前來,就是為了幫他。
所以他透露這等重要線索,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這個案子是否真和趙延有關,不得而知,但顯然崔青山希望這件事和趙延有關。
而他如此刻意引導顧虛白往這個方向想,也一定與他自己的目的殊途同歸。
於是,顧虛白故意激他:“照您這麼說,那賬冊上牽連的人,也都不怎麼幹淨。
“趙延費盡心思弄個假賬本,冒著反水太子的風險,就為了安插這幾個嘍囉,又有什麼意思?
“看崔道長如此篤定,想必你是已經拿到了那個真賬冊?”
崔青山尷尬地笑了笑:“那倒確實沒有……綺夢閣那老鴇不知道從哪聽得的風聲,老早就跑了,估摸著那真賬冊就在她身上呢。
“但她顯然是不會在正經客棧落腳的,我手底下的人,到現在也沒打探出她的下落……”
顧虛白掃了他一眼,又是冷哼一聲:“崔大人,你這情報網,該盯的沒盯住,不該盯的,卻是打聽得一清二楚。
“敢情除了那被偷梁換柱的賬冊,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臆測。
“如果沒什麼重要事,我就先走了。
“還有,叫你的人別一天到晚跟著我,有這工夫還不如去追那賬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