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真是小了。”他還是嘀咕出聲,卻被保安室裡的外放影片聲音輕巧蓋過,保安都沒抬頭看他一眼。老小區的安保就是如此鬆散,也為他大半夜找人行了點方便。
十二棟五單元六樓六吧前臺小哥口中得來的地址。他中午繳費的時候,因為搶救室、梁浮這些關鍵詞,在視窗將人逮著了,順道問出了梁浮家住何處,以及平時社交關系如何。
獨來獨往,沒朋友的。那個小哥說自己和梁浮並非深交,只是因為有幾迴路上遇見免費載了,會多說幾句,偶爾梁浮來上網他會送瓶飲料什麼的。之所以知道梁浮家地址,還是有次他耳機丟在車上了,他從網咖登記資訊裡找到電話,最後上了門。
“他病得嘴唇都泛白,東西給我就關上了門,像是裡頭藏金子似的。今天這趟我也不白跑的,兩百的跑腿費,抵得上我一天工資了。”
時弋其實做好了人去樓空、白跑一趟的準備,可他當然不想撲空,人在,最起碼意味著存在溝通的餘地。這種人能夠說得通,或者嚇得住嗎,他沒把握,但總得試試看。
他心裡打鼓,所以這幾層樓梯就長得像是沒有盡頭,等他終於站在六零二門口,似乎已經筋疲力盡。
外面那層鐵門沒關,他沒有貿然開啟,透過鐵門造型的空隙,用手指推了裡側的門,起了縫。
他不相信一個正常人會大半夜不鎖門,梁浮又是那樣謹慎的人,除非裡面的人已經離開或者被非法闖入。
他輕手輕腳開了門,藉著月光,一室一廳一衛,很侷促的戶型。而地上的一片狼藉,則印證了他的前一個猜想。
梁浮已經離開了。
時弋其實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可臥室的門虛掩著,撐開了他的好奇心。都已經出格到這個程度了,再多看個臥室也不會怎麼樣。
他就著半開的空隙滑了進去,可剛定神,就發現窗旁的鐵架上放了一隻攝像頭。他便往門後一退,可撞上的不是堅硬的牆壁。
他的嘴巴被捂了個嚴實,左臂也被箍緊,可受傷的右臂怎麼活動自如。
真是個不合格的禁錮者。
時弋也不掙紮,他發現那個紅點沒亮,監控沒開。
隨後他故意將鼻息放重,捂在嘴巴的手便鬆了。他又含糊嚷了句疼,箍著左臂的手也鬆了。
“是不是錢不夠花,怎麼還闖起空門來了。”他頭都不回,就徑直走到鐵架邊,發現攝像頭的電源線被拔了,而鐵架的第二層是一堆碎紙,他勉力拼湊完整,“留個紀念。”
“有人在我們之前就闖了。”窗戶被推開,冷風灌進來,吹散了碎紙。
時弋轉過身,一臉嚴肅,“別動。”他又伸手敲了敲胳膊,“池漵,手抬起來。”
池漵不明所以,還是依照指示抬了手。
所有口袋掏了,手指在褲縫滑了一圈,了無所獲,“怎麼都沒揣個家夥什。”
“我現在是文明人,再說,也沒必要髒自己的手啊。”
時弋不置可否,將窗戶整個推開,隨後倚在窗臺,“什麼感覺?”
四面牆全是池漵的海報。
“挺好的,值得效仿,”池漵將時弋身後的窗拉上,自己堵在風口,“想見就能見了。”
時弋佯裝流露出嫌惡的表情,“你還拜上師了。”
“師父麼,他還不夠格,”池漵說著抽出手機,點開某個相簿裡的圖,“囚你用這個房子怎麼樣,三層,地下佔一層。”
時弋真湊過去,看得仔細,隨後評價道:“床沒有五百平,不考慮。”
“沒得商量嗎,”池漵悵然若失地轉過身,“我就這麼一個小小小小小小的願望。”
時弋從邊上擠過去,探出頭去看池漵的臉,還真演上了,“萬一同事知道我住在哪怎麼辦,哎呀,就說傍上大款了吧,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這我得做點心理建設,”他自己說得起勁,“那兩看生厭怎麼辦?”
“時警官,請問我們一週能見幾回啊。”池漵伸手將時弋的臉推回室內,索性將窗都關了,“以後可能得按月算,按年算也不一定,我月底要進組,你忘了嗎?”
時弋眼睛一通亂眨,真被唬住的樣子,“我忘了,大忘特忘,得意忘形了。”
“不能在這浪費時間了,趕緊走趕緊走。”他卻不去拉人的手,而是捧住池漵的臉,“走之前送你個紀念品。”
“剛才對面的天臺看見了嗎?”
池漵點了頭。
“我在上面幫人找過鸚鵡,沒找著,但有其他收獲,時隔那麼久那麼久,接到了你的電話。”
“那個電話比臺風還亂人心神,”可時弋此刻的心神沒亂,他的目光專注得過分,“你說,等臺風天結束……”
池漵攥緊了時弋的左手腕,“等臺風天結束,時弋,和我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