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漵擰開瓶蓋,將瓶口放在時弋唇邊,“所以你的那句,是詐我呢,對吧。”
時弋咕咚下去半瓶,“嗯,我詐你呢,機會很難得的。”他又突然想到什麼,陡然鄭重其事,“你可不能因為這事,以後就防著我啊。”
池漵像沒聽見人說話似的,先為剩下的水收了尾,又被打在窗戶上的雨珠奪了視線,指尖追隨著雨珠滾落的去向。
“我是習慣對人設防的。”他坐上那張窄小的沙發,“這個沙發也不錯,今晚我睡這,”他說完就隨意躺下了,其實並不舒服,他得蜷著,這樣他還不老實,勾了勾時弋垂在腿側的手,“可時弋你太厲害了,你只要出現,這些防線就得土崩瓦解的。”
時弋抽了手,抖了抖身體,“好好說話!”
“那我偏不能如你的願。”池漵將毯子蒙了頭,背過身。
時弋以為還有什麼下文,就站在那裡痴痴地等,可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最終他得到的回應只是均勻的呼吸聲。
池漵睡著了。他想起池漵今天戴眼鏡的原因,說是昨晚睡眠不好,那他不能再打擾,又倒回床上去,雨聲本該如此助眠,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他睡著就有鬼了。
而他認定自己躁動的心緒也會影響別人的睡眠,所以偷偷開門溜進了走廊。在臨走之前,他還好心將池漵蒙著的毯子拉了下來。
他躲避著護士的視線,溜達到走廊盡頭,那裡的某扇窗開著,放任雨水的氣味侵入。
點亮手機螢幕,很多資訊同時冒出來,他點開最新鮮的那條,來自倪柯柯。
【時警官,這些人算不算網暴啊,說我老牛吃嫩草,自不量力】
【那個混蛋不就比我小兩歲嗎,他長得比我老吧】
時弋點開某張圖片,是評論截圖,說話確實不怎麼友善。
【時警官讓你別放在心上,犯不著丟了睡眠,林峪上次還說以為你是我的同齡人呢】
他失了再應付其他資訊的心情,因為一則特別的未接電話如鯁在喉。電話是在他躺下不到兩分鐘響的,被他緊急掐斷。
池漵的父親池橋聲,上次他們通話應該是在那個暑假。而暌違好幾年的電話,時弋總不會認定是心血來潮的普通問候。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淩晨一點三十分,他撥了回去。
池橋聲接得很快,像是預料到時弋不會視而不見。“喂時弋啊,打擾你休息了嗎?”
“沒呢,我還沒睡,”時弋倒是想睡啊,“叔叔這麼晚您是有什麼事嗎?”
“我看見了網上新聞,你救了人,看著挺危險的,沒受傷吧?”
“謝謝叔叔關心,一點皮外傷,沒什麼事。”時弋覺得差不多了,寒暄過後,真實的意圖就要顯露。
“你和小漵還有聯系的嗎,我也不記得他有什麼朋友。”池橋聲也明白自己話題轉得生硬,但他在意不了了。
得到時弋肯定的回答之後,池橋聲又問:“他平時都交什麼樣的朋友啊,你知不知道的,還有前幾天網上關於他的討論,你看見了嗎?”
“他的社交好像挺簡單的,“時弋無意識地開始模仿起池漵剛才的舉動,指尖追隨雨珠,“那些爆料我看了點,叔叔,網上子虛烏有的事太多,不能信的。”
“這個我也明白的,”池橋聲頓了頓,“你們認識得有十年了吧,友情很牢固,真不容易。”
牢固個鬼啊,您是沒見著我們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呢,當然這話時弋只敢擱心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