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什麼,忙跑到客廳,見池漵端著水杯發呆,“藥呢?”
池漵攤開手,那粒白色藥丸尚在,是水有點燙,可他很乖,不出聲說明。
“過會吃,空腹吃藥胃不舒服。”他說完就去翻冰箱,從冷凍層裡翻出一包小餛飩,“等我幾分鐘啊。”
池漵很沒有耐心,雖然他大腦昏昏、四肢綿軟,還是拖著步子走到廚房門口,時弋察覺到動靜,只瞥了一眼,沒再理會。
池漵將那碗漂著蛋花的餛飩吃了幹淨,他其實吃不出來味道,他也不需要發出什麼味道很不錯的贊美,因為無人在意。
“篤篤——”他聞聲回過頭,時弋站在房間門口,手剛從門上移開。
“來,過來。”
池漵很有自知之明,絕不會以為相同的指令之後,都跟隨著愛死這種好聽話。
他換上時弋給他找的睡衣,水灌了,藥吞了,又自覺鑽進了被子。他擔心一點程式錯誤,都會消耗使用者的耐心,最終被丟進垃圾桶。
隨後時弋從書架裡抽出一本書,將主燈關了,按亮書桌上的臺燈,繼而往椅子裡一躺。
書頁翻動,淺淺的呼吸,偶爾椅子的萬向輪碾過地板,這些聲音其實很微不足道的,可發燒讓人的感知錯亂,它們在池漵的腦袋裡被放大了幾百倍,幾近轟鳴。
不一會時弋闔上書,將臺燈也關了,藉助未關嚴實的窗簾透進來的光,走到床邊,接著緩緩趴在一側。
“你睡著吧,”他伸手將池漵的眼睛蒙上,“睡著了再退了燒,我給你頒獎狀。”
池漵的眼皮在他的掌心裡動了動,是在表達好奇麼。那他要消滅好奇的,不然左思右想絕沒有睡著的可能。
“最乖獎?最懂事獎?”他說一句手就要往下移動一次,最後順理成章捂住了池漵的嘴巴,不讓人有任何反駁的機會。
“那就異想天開了,”時弋用大拇指撓了撓他的下巴,“隱忍之神獎、不識好歹敢恨人獎、愚蠢之最獎,我要給你頒這些,你要不要?”
池漵搖搖頭,一隻手從被子裡游出,將時弋的手拉開,卻沒放。
他得以呼吸自由,貪戀似的吸著氣,“我不要,獎狀是要讓人再接再厲,我早決意背棄它們了。”
時弋似信非信,他想知道池漵的額頭還燙不燙,溫度計不知何處,可自己手心很熱,也許探查失準,所以他靈光一現,撐起身子,用額頭貼住池漵的額頭,“小時候我媽就這樣做的,”過了幾秒,失落地趴了回去。
不知怎麼池漵松開了他的手,隨後整個人縮排了被子裡。
“時弋,都怪你自己,我會一輩子纏著你了。”
池漵的燒退了。
他看了眼放在枕邊的手機,這一覺睡到了將近十點鐘。他坐起身緩了會,才下床走到窗邊,先推開了窗。
雪早停了,一片茫茫的白乍現,刺得他有點睜不開眼睛。他的視線慢慢收回,就發現道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過了,而成為“漏網之魚”的小公園裡,有個人打著電話,踩雪踩得正歡。
大概這股視線能燙到灼傷人的後背,時弋覺察後轉過身,抬眼,就見到池漵趴在視窗,向他揮了揮手。
可饒了我吧,時弋三兩步離開花園,站在樓底下向他遞口型,關上,把窗戶關上。
好像池漵的出現是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對,就是不可告人,他當然不想以後家裡永無寧日。
可池漵不明所以,還將身子往外頭探了些,在時弋將要氣急敗壞,從殘雪堆裡揪住一團砸人之前,池漵不知是後知後覺,還是畏於時弋吃人的表情,將窗戶拉上了。
在上樓的過程中,這人燒壞腦子了,時弋得出結論。
他早知道池漵的燒退了,更準確來說,是在七點五十八分,他第不知多少次醒來,用手探了池漵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可沒有額頭相貼的勇氣了,擾了別人的夢不說,再勾出什麼胡言亂語來。
實話說,他有點招架不住。
門已經開了,時弋沒來由的心跳得很快,他將門推得小心翼翼,果然看見池漵等在玄關處。
天亮了,都清醒了,然後就,時弋搜尋一通,哦,怪尷尬的。
他將門在身後關上,在池漵的目光裡將鞋子換得磨磨蹭蹭。
“我煮了粥,看的網上教程,”他抬頭打量著池漵殘存的病態,“應該不會難吃到哪裡去。”
可池漵對粥興趣寥寥,他有別的話要講。
“時弋,我們回博寧住大房子可以嗎?”
“五百平的大床我實現不了,兩米五的能委屈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