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說,”何浚清了清嗓子,“我何浚發誓,如果再對你的朋友起歹念,談及他的名字,甚至看他一眼,嘴巴、眼睛和腦袋都爛掉,永不見天日。”
池漵將玻璃碎片在手裡轉了一圈,似乎還算滿意,他在何浚眼前攤開手,掌心好幾道血口子。
隨後便轉過身,癱倒在地的摩擦聲落入耳中。
而他走出小路,在轉彎處,倚著一個悠哉的目擊者。
華珩將煙蒂在皮鞋鞋底碾滅,“讓你經紀人聯系我。”
這條殺人未遂的遊魂,遊蕩到某條河邊,扔了沾滿血的玻璃碎片。
只有一個念頭在翻湧,他已經是罪惡之人了,應當沒有再和時弋站在一起的資格了。
可時弋又從天而降,是來告訴他這是一場謬誤,你不應當被譴責嗎。可他的盼望成了空,所以那點看似莫名其妙的埋怨,時弋你怎麼這麼麻煩,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他從醫院門口追到房間門口的理由也很簡單,或許他可以向時弋坦白,掩蓋掉所有不息的慌亂,再收獲風平浪靜。
分一半床的請求被駁回,那他望得那樣深,在求救,在渴望一個吻的救法,可時弋視若無睹。
是啊,他在異想天開,一個殺人未遂的行徑要一個預備警察去全然理解。他不是被時弋奉為人生偶像嗎,這樣周身汙點怎麼可以允許。
身後的開門聲,他以當是轉機,可時弋只是遞過來他最不需要的東西。
他出了電梯,就全扔進了垃圾桶。
後來他們經歷的也是些漸行漸遠的俗套情節,這樣不錯,池漵可以這樣安慰的,他們在各自的世界裡,好得不得了。
生日無人分享沒什麼大不了,他在花園餐廳的二樓窗邊佇立了很久,看時弋走進了花園,回頭望了一眼,從口袋掏出一副白色有線耳機,徘徊在那條小路上,似乎是聽完了一首歌的時間才離開。
再後來的那條祝賀簡訊,助理幫他拍了一張他與獎杯的合照,他下意識要用那張照片回複的,他也忍住了,只回複了庸常的謝謝。
那個飯局,時弋作為不速之客出現,他本來不必說出“我們不熟”這樣決絕傷人的話,可時弋被另一位臨時加入的客人認出,與何浚有深交的王天愉,說明時弋的照片曾經出現在他們的笑談時間。
他不要舊事重演。
時弋在之後給他發了資訊,結束了見一面。
他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從包裡掏出的是時弋的那把傘,他無意物歸原主的,只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心情很好,便特意抽出了那把素來被好好保管的傘。
他在撐傘走向時弋的過程裡,預想了會有怎樣的質問,他準備好了答案,覺得自己是可以做到從容的。
可時弋問,真的就那樣重要嗎,功成名就麼,對的,重要。真的就一點都不重要嗎,時弋這個人啊,錯的,非常重要。
對我的人生負責,會努力到死,池漵幾乎要動搖了,再看著時弋的眼睛,他就會點頭,說我會放棄所有。
他只能退步,躲避時弋的目光。
對於時弋的所有評價,他都全部接受。他怕自己反駁,會暴露什麼。
拉鏈劃到臉上他沒覺得疼,可時弋祝他立於不敗之地,閃閃發光發到一萬歲,他的心才疼得厲害。
沒有你,還要活到一萬歲嗎,想想就覺得可怕。
他強迫自己不追隨時弋的背影,坐在那條木質長凳上,它真不爭氣啊,怎麼沒留住時弋的餘溫。
他那個小小的王國裡,還是有眼淚這種可憐的東西。
時弋,時弋,他喊得很小聲,自然無人回應。
他不設防,便嘗到眼淚的滋味。鹹的,這是時弋最後留給他的味道。
不久他進入《餘下沉默》劇組,和角色同棲身於最幽深晦暗的洞xue裡,無人可望,數不清的瞬間裡,他想,時弋,我好像有點恨你。
誰讓這個世上我最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