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在腦海裡仔細回溯,確認自己沒有漏掉什麼三人聚會之類的字眼。他站在餐廳前面,認定此刻放人鴿子有理有據、為時未晚。
他實在猜想不出倪柯柯玩這種把戲的目的,原本他是想將始作俑者的罪名扣在池漵身上的,可池漵聳聳肩膀,說自己也是單純被邀請過來吃飯的。
一點微弱的涼意鑽進衣領,他伸手一摸,濕的,再仰起頭,“下雪了”,池漵路過他身邊輕聲道。
時弋做不到對這片雪花漠然不動,所以他徘徊到掌心足夠濕潤的時候,也走了進去。
他進到包間的時候,先是目睹了別人“沆瀣一氣”的和氣模樣,再是被一整面落地玻璃窗所奉獻的雪景驚豔到邁不動步子。
池漵同倪柯柯對視一眼,露出果如所料的笑意來。
時弋不想顯得自己這麼好糊弄,果斷將視線從窗上移開,脫了外套,“說說吧倪老闆,該不會是最近睡得晚記性差,所以忘了同時約兩個人吧。”
“這個理由其實也不錯,”倪柯柯將一杯溫水推到時弋面前,“可還是實話實說吧,我最見不得朋友之間鬧別扭了。”
“我們朋個鬼的友啊,”時弋有點胡亂組織語言的天賦,“你哪隻眼睛還看見我們鬧別扭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的,不對,是四隻,跨年那天方柳也在。你知道我愛鑽人堆裡,要湊熱鬧的。”倪柯柯端上一副深思苦慮的表情來,“在我們談論你那個抽象影片,方柳說她有個大學舍友想到你們所門口堵你的時候,”他伸手指向池漵,“這位行蹤鬼祟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
“他很受歡迎。”池漵的關注點異於常人,而他明明是在和倪柯柯分享結論,看的卻是時弋的眼睛。
時弋果斷避開,“倪老闆你還有閑心管這檔子事,只準你這一次,下次不許管了啊。”
倪柯柯嘆了口氣,“我每天很沒意思的啊,也沒人找我玩。”
“那個白大褂最近不來了麼?”時弋喝水也不端水杯,只是將嘴巴湊過去,這是他已然放鬆警惕的表現,可有個人的目光實在太過強烈,他察覺後立馬坐直身子,將水杯端得穩穩當當。
“我那天見到他,說再來的話,我就失手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倪柯柯放在桌面上的電話響了,可他視而不見,“他身子金貴,怕死得很。”
可這個電話不知疲倦,頗有時弋上次夜半騷擾之風範。
時弋極有眼力見地從座椅起身,坐在了落地窗旁的椅子上,和池漵面對面。
這個電話最終還是得赦,“照片我看見了,小車禍死不了的......我怎麼沒有吃飯的心情了......是救護車的聲音嗎......”
“手臂斷了?”這個電話就終止在此處。
時弋和池漵齊齊望向倪柯柯,果然等來“有事得走”,而倪柯柯推門而出的時候,差點和開始上菜的服務員撞上。
三十分鐘之後,“一共十二道,還剩六道。”服務員面露難色,“已經付過賬了,是沒法退掉的。”
時弋“哦”了聲,腹誹你們家的菜真的慢得要命,他甚至懷疑菜上齊全,得吃到半夜。
“剩下的幾道菜直接打包吧,我回頭送到倪老闆的小區那,物業應該可以暫放。”時弋咬著筷頭看向池漵,他實在沒有吃到地老天荒的心情。
“打包的主意可以,但是我猜他不一定有時間回家。”池漵端著小小的湯碗,呷了口,“你今晚都不怎麼說話。”他看著時弋有點疲憊的面孔,好像吃飯是個多麼耗人心神的活動。
“不知道說什麼,感覺該說的話在廣永的夜裡已經說盡了,”時弋說著看向窗外,“安安靜靜吃飯不也很好麼。”
“如果非要談論點什麼的話,”他猶豫了會,“肖叢青這次的事情,會對她之後的職業生涯産生很大影響嗎?現在輿論環境似乎對受害者也沒那麼友好。”
面對時弋略顯擔憂的目光,池漵故意繃著臉,“應該不會容易,尤其是還會遇到我這種不太友善的同事。”
“啊?”時弋拖著凳子往池漵這裡靠了靠,“你們工作室要簽她麼,真的假的?”
“未公開的第一手情報都讓你聽去了,你可千萬要保密。”
時弋點頭如搗蒜,語調怪裡怪氣,“池漵你人不錯喔。”
“我不接受這句評價啊,我不是來當救世主的,我指望她能給我掙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