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伸頭先看了眼時間,再一看來電人,瞬間如臨大敵。
“賀,我就在樓下花園轉悠呢,馬上就回去,幾分鐘。”時弋眼睛卻將盤子裡的肉盯了又盯,在思考臨走前讓哪塊進肚比較好。
“沒看見我?”時弋不自覺皺了眉頭,“哦,我剛才在衛生間,現在正要上樓呢,餓得不行了已經。”
時弋掛了電話,火躥上眉毛似的,“不吃了不吃了,我得趕緊走了。”
“吳賀?”池漵像是對這個名字和這個人都再陌生不過,可其實他們年初在某個品牌盛典上見過,而且他確認昨晚那個等在電梯前面的,也是吳賀。
“還能有誰,我身邊的地就那麼大,就站得下那麼幾個。”時弋覺得自己這話真是多餘,他用餐巾將嘴角細細擦了,生怕殘留一點在外偷食的痕跡。
“今天實在對不住,擾了你跟黎女士的敘舊,下回我重新為你倆把局組上。”只兩個人的局,不包括自己。
池漵也跟著時弋站起身,時弋莫名慌張,唯恐這人又要開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池漵只是傾身伸出了手,指腹擦過時弋的嘴角,語重心長道:“要有做小偷的自覺。”
指腹的紋路原該淺不可察,可池漵的紋路像是長成了絨毛般的軟刺,勾起浪湧般的癢。
因為太過好奇,所以時弋沒有留給池漵完全回身撤手的機會。
不過時弋只來得及抓住人的指尖,他將人往前扯了些,真俯首觀察了仔細,卻大失所望,忙不疊將手撒開,“怎麼一樣。”
只許你池漵打啞謎。
時弋新添了睚眥必報這一不算高尚的品質,他並不理會池漵的茫然若迷,人都走出包廂,手要脫離門把手之際,又別出心裁地用腳抵住了門,小半個身子又鑽了進去。
時弋果然要“幸災樂禍”。
池漵低頭在摩挲著自己的指尖,因為時弋的折返突然醒神,目光剛遞送過去,卻見時弋又往回撤了一步。
時弋只說了一句。
“哦,忘了和你說聲再見。”
時弋幾乎是躲著大廳裡方柳和小騫的視線出來的,生怕叫人發現,將方柳興許起死回生的吃飯的心情,給一點不剩抹了幹淨。
他應該加快步子趕回醫院,可被涼氣推出來之後,卻只是鬼使神差地躲在旁邊建築的陰影裡。
他突然有點沮喪,現在連做一個很酷的人都是妄想。
他扯下那副已然斑駁的面孔,似乎空氣才算真正湧進肺裡。
不想再被一個名字、一個人左右。
時弋掏出手機,非得按照記憶裡的那串不可動搖的數字,一個一個按下去,似乎才足夠證明這個電話的鄭重。
“怎麼,落東西了?”
“我沒東西可丟。”時弋半邊肩膀靠上牆壁,溫度昭示著太陽的熱烈。
“池漵,我們可以做朋友,”時弋糾正措辭,“可以重新做回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