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下的劉海趁人不備,溜出來幾撮,可這調皮勁兒倒是沒和人沾上半點,那人仍是吐字冷淡,“為什麼?”
時弋估計自己再說兩句,這人就得將果汁撂下,甩門走了,因而身體力行,走到貨架那裡,伸頭將飲料的瓶蓋一一掃了,最後揀了個藏在裡頭不肯露面的。
他將兩瓶飲料放在一處,瓶子挨著,瓶蓋對著,振振有詞道:“瞪眼的甜,眨眼的酸。”
那人也不言語,無心在意是糊弄還是確有其事,推了瞪眼睛的那瓶,“結賬。”
時弋的目光從飲料瓶移向那雙骨節分明、背部青筋隱約隆起的手。
這像是一雙握劍的手。
酷哥配酷兒,必然酷得沒邊沒際。
“叮鈴”聲響的頻率變高,時弋看了眼時間,已經四點半。
和太陽鬥法,講究的是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絕不作無謂抗衡。這不瞅著太陽呈頹然之勢,大家夥便不再忍氣吞聲,成群結隊掛著游泳圈出了門。
海濱浴場醒過來了,時弋的清閑便要暫時畫上句號。
“弋哥,來瓶可樂。”吳賀拉開半邊玻璃門,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從他身邊擠進個女生,大搖大擺走到櫃臺前,“那我要橙汁。”
時弋沒好氣的,先沖吳賀勾了勾手,“店裡的涼氣全讓你放跑了,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吳賀聞言先關上了門,雖然他每天只是懼母上之威,出來踩踩水敷衍了事,可鞋裡還是灌了不少的沙子。
他在外頭敲了半天,這才進了店。
可是地面早已經被來來往往的客人摧殘得斑駁不堪,包括前頭進來的吳歲。
是的,任誰聽了他倆的名字,見了他倆的臉,都會憋上一陣子的笑。吳家賀歲檔,誰敢信純粹是因為爹媽在生娃前,進影院看了部喜淚交加的賀歲片,歡喜得不得了,便起了這名字。
有人問,咋不幹脆起電影名。週一梅,也就是賀歲檔的媽,給出了無懈可擊的解釋:電影年年有新花樣,而賀歲是我們中國人永恆不變的主題。
這價值上升的,倒有成從島第一美名的勢頭。
“一切自便哈,我得出去送一趟,幫我看會店最好。”時弋將幾瓶飲料裝進袋子,因為許多熟人都是直接微信線上點單,他就不僅得看店,還得跑腿。
這工打的,費眼睛小說看的)也費腿啊。
倆人“嗯”得稀稀拉拉,時弋像是想起什麼,“別給我整留字條讓我請客那一套啊,我這,”他掂了掂袋子,現出弱不禁風相,“掙的都是血汗錢哪。”
無人理他。
時弋憤憤出了門。
“你等等我!”
時弋回過頭,見吳歲歡天喜地跟了上來。
“生了什麼鬼主意?”時弋知道就算自己不問,吳歲的心也就芝麻粒大,事啊話啊憋不了一點,非得立馬倒了幹淨。
“好事好事,”吳歲湊到旁邊,將沙子踩得“吱吱”響,“天大的好事!”
“一水兒的帥哥哥們。”吳歲賊兮兮地壓低聲音,又慌張回頭忘了眼,確認吳賀沒有跟過來,暫時成功逃離魔掌的禁錮。
時弋蹙著眉頭,不知自己何時成了女孩之友。可他不能澆人冷水,還是壓著點耐心,“哪兒呢,我瞧瞧。”
他順著吳歲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十來個人穿著運動服,列隊於海濱大道。
吳歲的話玻璃珠子似的,“滴滴噠噠”響在耳畔,又像是裹了風的脆響。
“他們跑起來,比風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