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想到疫苗可以讓你的奶奶也許還有機會能見到現在的你,我又突然不覺得沮喪了。”夏燃一拍腦袋,“我覺得她如果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一定會非常驕傲。”
夏燃的瞳孔中像是溢滿了星星的透明瓶子突然傾倒,所有光芒都灑落了出來,讓南熄能看見所有的美好。
被禁錮太久的情感枷鎖再也撐不住斷了的弦。
南熄垂下頭親吻了他濕熱的眼睛,然後是鼻尖和臉頰,像數只蝴蝶輕柔地停駐片刻,然後掠過。
夏燃卻一下子從濛濛呼呼中驚醒,他呼吸一滯。雖然這個吻甚至都算不上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但他還是一下子從酒精中清醒過來,接著他一把起了身向後退了幾步,還踢到了木凳子,在昏暗中發出巨響。
這一瞬間南熄想起了一起看煙火的那晚的夏燃,也是如此突然的一瞬間表現出他的冷漠和疏離,和平時的他完全兩個樣子,這是他感覺到害怕或者察覺到事情偏離了預想航道所開啟的防禦。
許久無人說話,南熄看著夏燃在黑暗之中睜大著眼睛,盯著他好像在盯著一個嚇人的事物,果然只要做出這個不剋制的舉動,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就會朝著他所想到的那條路行進。
“你喝多了。”夏燃說。
“沒有,我沒醉。”南熄哭笑不得,“我都沒喝酒。”
“你就是醉了。”夏燃一口篤定,不給他繼續反駁的機會。
南熄不回答了,他知道夏燃是在給他找補,或許也是在給這件突如其來發生的不合理的事情找個藉口讓它看上去不那麼難以接受。
夏燃別扭了一會,見南熄沒有接話的打算,就伸手在南熄面前打了幾個響指:“你說話啊,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把話說清楚。”
“親吻還會有其他的意思嗎?我還親了你三次,意思就是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南熄覺得夏燃是在明知故問,便不客氣地反問道。
“喜歡……?”這次輪到夏燃啞然了,他本來頭腦就沉重不堪,這會更加是被誰壓著像是要墜落到地上,“誰喜歡誰?你喜歡我?”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算了你別說了,這句話我當做沒聽到,今晚什麼也沒發生。”
“我去找顧行舟,我那個手機落在他那裡了……不對……是收音機……”,他慌張地開始了胡言亂語,邁步向通往一樓的樓梯走上去,頭也沒回地說道,“師兄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夏燃跑開的背影是倉皇而逃的,像是再也不會為他所停留下來一分一秒。
後來那晚上,夏燃沒有去前一天晚上的房間裡。南熄也沒有回去,他站在汽車旅館一樓前臺的窗前,窗戶上藏滿了汙垢,蒙上了各種酒漬、掌紋,還有不明印記糊在窗角。
他透過這扇窗戶,看到的也是亂糟糟的黃色鈎月搖搖欲墜掛在天上,似乎隨時會墜落下來。
“起床了老夏,你這真是來給我渡劫的啊!”顧行舟企圖將佔據了一大半床位的夏燃拉起來,被後者一個軟塌地倒下給掙脫開來。
顧行舟看著深夜嚎歌一直到清晨才用光精力的夏燃,心想不如去拿備用水源潑上去給這廝澆醒算了。
昨晚這廝闖進來說要跟他一起睡,然後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著,拉著他一直說一些莫名其妙有的沒的,竟然還鬼扯到曾經在高中的時候和男的傳過緋聞。
他剛有些興趣想要深入把夏燃從來沒提過的這件緋聞的事套話套出來,沒想到這人又忽然起身站在門口張望喃喃自語:“要不要回去跟南熄了解清楚他到底有什麼苦楚啊,我覺得他不太對勁。”
但夏燃看起來一副醉鬼的模樣,顧行舟也就當夏燃發酒瘋沒有怎麼理他,最後放任這人開始清唱“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顧行舟從備用水源的桶裡舀了一碗水,正準備實施他的澆醒計劃,夏燃打了個哈欠在他背後打了聲招呼:“早啊老顧,我昨天沒怎麼失態吧?”
“還好還好,畢竟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啊,你得虧來我的房間吧。”顧行舟搖了搖頭,嫌棄歸嫌棄,但昨天夏燃這些行為,確實也讓他忽而有種回到了大學宿舍的錯覺。
“南熄他昨天倒是喝多了,胡說八道的,我怕他發瘋誤傷我,這不就來你房間了。”夏燃擠上牙膏,開始刷牙,含糊不清地說。
“怎麼可能?你師兄是我見過的人裡酒量算是上乘的呢!別看他長得一副一杯啤酒就能輕易把他灌醉的樣子,實際上可深藏不露呢,可以隨便喝倒我們這裡的所有人。”顧行舟兩手一攤表示不信。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他就是喝醉了,不然怎麼會做那麼奇怪的舉動。”夏燃小聲嘟囔。
“唉對了,老孫呢?”夏燃四處張望著找孫昊天,“昨晚我進來後他就出去了沒回來過,他不是跟你一間的嗎?”
“你說呢,那當然是去原來你和南熄的房間啊。”顧行舟說。
“……”夏燃覺得自己的腦子轟地一聲,有點亂了起來,“他跟南熄睡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