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熄想了半天沒回答出來,他不明白蔣茗為什麼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沉默那麼久。
倒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突然間腦子裡蹦出了很多想形容夏燃的詞,但是張口慢了一拍,不知從何說起。
他想說夏燃是個值得相信的夥伴,他知道今後的行程缺他不可。但是一開口就是曖昧模糊地一句,“挺可愛的。”
蔣茗卻不滿意這個回答,她看出來了南熄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的猶豫,他一直都是決策果斷的,卻總是在提到夏燃的時候會把心裡的想法壓制住,思考再三才謹慎回答。
而且夏燃被咬後他竟然會在極度慌亂中不管不顧地執意背起夏燃把他帶回來,就算揹著的是個隨時會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人。
怎麼看都不對勁。
蔣茗心裡那個荒唐的想法又冒了出來並且更加篤定了,她決定激一激南熄,就往前傾了身子:“真高興你們和好了,那我們可以一起幫夏燃策劃怎麼表白成功了。”
“什麼表白?”
“你不知道嗎?”蔣茗一臉吃驚地看著南熄茫然的神情,還演了起來,“他之前悄悄跟我說如果順利從安全區逃出來就準備跟朵朵表白,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呢。”
說完她盯著南熄的臉,南熄臉上還是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纖長卷翹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手已經攥緊了個拳頭。
“你是不是很生氣?”蔣茗覺得自己可以當演員,“是啊換成是我,我也會生氣,夏燃竟然不跟你說,還把不把你當兄弟了?”
生氣?他確實是很生氣,但不是因為夏燃沒告訴他生氣,而是因為告白這件事情本身。
無論夏燃選擇什麼時候告白,只要物件是其他人,他都會沒來由地感受到煩躁和痛苦。
就像是夏天黏糊糊的汗水、香菜、納豆、胡蘿蔔、酒吧吵鬧的聲音、臭莧菜的味道,所有他討厭的東西虛化的有實體的冗雜攪拌成汁水,逼著他喝下去還得笑著接納這些東西。
可是夏燃跟他什麼關系啊,夏燃跟誰談戀愛又跟他有什麼關系,他憑什麼生氣。
他頂多是一個跟夏燃出生入死的朋友,而夏燃身邊的朋友那麼多,應該也不差他一個,而他信賴且認可的夥伴卻只有夏燃。
手掌裡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他才意識到拳頭攥的有點緊,但是他並沒有放開,疼痛能讓他的腦子保持清醒。
他開始冷靜地審視著自己這些天的心情跌宕起伏到有些不正常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擁有那麼多的情感,而這些情感全都是給夏燃的。
之前夏燃問他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救他,他同樣回答不上來,好像一切都亂了,無形之中變得一碰到夏燃,他所有給自己設定的規則和框架都崩壞殆盡。
如果今天被咬的換成是其他人,他會跟白朵朵一樣選擇最殘忍又最合理的方式解決這個事情,可是他沒有,他做出了最沖動也最愚蠢的行動帶走夏燃。
現在回想起來後患無窮,他是在拿自己生命賭一場當時看來完全沒有勝算的局。
蔣茗還在耳朵邊絮絮叨叨說夏燃這小子真是會打直球啊,南熄也跟著想象了一下他們真的在一起了的場景,他會看著他們在他眼前做盡甜蜜的事情,所有人都會吐槽說秀恩愛的滾開,然後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選擇在旁邊幹瞪著眼。
胃裡一陣翻騰,光是想象就接受不了。
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要爆炸了。
他起了身說要跟夏燃談談,他想抓著他的衣領質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什麼豬腦子會在世界末日選擇談戀愛,還嫌自己背負的東西不夠多嗎?
“別別學長,我是騙你的。”蔣茗趕緊將他攔下,“愚人節快樂!”
南熄皺著眉頭等著她的解釋。
“其實我很早就開始懷疑了。”蔣茗看著光一句夏燃要向別人告白的假話就能被激得滿臉介懷的南熄,終於認定了那個想法。
“夏燃就是你在意的那個人吧。”她說。
他心空了一秒,蔣茗幫他給這段不敢對夏燃明說的獨佔欲下了定義,不明朗的感情被他人強行剝離出堅強的外殼展現在他自己的眼前,像顆黑色鑽石將耀眼的折射光包裹起來,打磨後才能得到專屬於外太空墜落的浪漫。
作者有話說:
情感逃避者還未越軌,情感缺失者卻先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