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這裡最熟悉夏燃父母的人。高中那會他父母離異了,他判給了他母親,離婚了的他母親南寄春容光煥發,每天拉著魏榕出去逛街,他就被南寄春安排到夏燃家蹭飯,魏榕會拼命誇他真聰明回回考年級第一,旁邊夏燃就白眼翻得起飛,筷子猛戳飯碗還引來一頓罵。
要不是南寄春懷他的那年,魏榕和夏昀在海外打拼創業常年聯絡不上,他很有可能就成為他們的幹兒子了。而如今魏榕也不在了,南寄春生前寄託在這個世上的念想又少了一大塊。
他下床給自己倒了杯熱水,jody昨晚幫他們房間生的火已經熄滅了,只剩下了一堆死無生氣的灰燼。
他聽到身後有細微的響動,回頭看見夏燃坐了起來看著手指上結痂的傷疤發呆了幾秒,蜷起雙腿讓腦袋靠在膝蓋上,一言不發,很安靜地沒有哭鬧,也沒有跟他有眼神交流。
顧行舟和呂星橋難得早早起床沖去了食堂,說要給夏燃搶一鍋最新出爐的包子,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
南熄也不急著找夏燃說話,夏燃東摸西掏拿出手機解鎖螢幕後,屢次想要打字輸入什麼,但是手抖動地厲害,別說打字了,都沒法連續按著語音鍵。
他認命一樣看向南熄,發現南熄一直在觀察他,便舉著手機對南熄說:“那個,幫我回答我妹妹一句,我手抖輸入不了。”
南熄應聲過來拿過他的手機,夏燃說:“就回讓她乖乖在家待著哪裡都別去,等我回國找她。”
“你要回國?”南熄輸入完畢把手機交還給他後才問道。
“嗯。”夏燃簡短地回答了。
“什麼時候?”南熄沒有急著質問你考慮過華國跟y國之間就算直線距離也有8800公裡嗎,只是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問道。
“就近段時間吧,等我制定好計劃。”夏燃目光縹緲地望向遠處,曾經從來跟計劃兩字無緣的他也不得不思考起了規劃這件事情,他想著回國這件事一定要謹慎,必須把自己完好無損地帶到夏葵子面前。
南熄坐到夏燃的床邊,後者還是沒有看他,他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說,“好,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的幫助。”夏燃吃了一驚,終於把視線放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回國這個事可能是我異想天開,我想自己去承受過程和結局,你們任何人都不用跟著我一起試錯,成本太高。”
“想太多,不是為了你。”南熄否定道,“我也有掛念的人和事。”
“哦,不好意思。”夏燃窘迫地又轉開視線,他覺得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別人想要回國也是因為有想念的人,有親人朋友,有父母。
想到這裡他又難受了起來,就把下巴擱回到膝蓋上。南熄垂著眼看著他無助地紅了眼眶,也跟著心髒一緊,就一晚上時間,他下巴的鬍渣已經冒了出來,在他身上只能看見頹廢和不振,還有低氣壓籠罩著的消極。
南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來都不太會安慰人,夏燃這個狀態讓他跟著一起揪心起來是讓他很驚訝的事。他時常無法共情別人,但這時候他理解夏燃失去父母的心情,他也是有相同經歷的人。
他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夏燃埋在大腿裡露出的半個腦袋,說了句阿姨和叔叔都是很好的人。
夏燃終歸是忍不住了,憋了那麼久的情緒一股腦地變成懦弱的淚水往外冒。他從小聲地抽泣變成了抱頭痛哭,所有的軟弱和不堪一擊都暴露無遺也不所謂了,他也不怕丟臉了,他只有撕心裂肺地哭嚎著說怎麼辦啊師兄,怎麼辦啊,好像南熄會給他個正確答案。
南熄看著夏燃抖動的半顆腦袋,手比腦子先做出了決定。
他上前很緊得抱住夏燃,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前提下主動抱他,這不是他的正常行為,但他此時解釋不了正常是什麼,他只想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安慰,就一點也是好的。
夏燃的嗚咽聲小了一點,他把腦袋放到南熄的肩膀上然後用力回抱他。這一刻他抓住了風雨中唯一的救生圈,他們好像能成為彼此的慰藉,一起感受生命帶來的疼痛和成長。
給他構築象牙塔的父母不見了,他必須接受現實並且從此以後只有塔破碎後的廢墟來保護自己。
而在他決定孤軍奮戰的時候,南熄沖進他給自己構築的屏障對他說你不用強行讓自己孤單,這個格調不適合你。
你是夏天和火焰的結合,不是頹喪,也不是一蹶不振。
作者有話說:
小夏同學其實骨子裡還是孤獨的,然而他太崇尚和追求平等的愛和被愛,因為在父母那裡缺失了很多,但有些時候又不自覺地暴露比如無端相信別人、被人追和追別人的時候),都沒察覺自己正在創造不平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