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聽到第一聲槍聲那瞬間有感覺到身體的異樣嗎?”還是南熄打破了沉默。
蔣茗回憶了一下,“好像有一瞬間的頭暈,我以為是偏頭痛呢,但很快就好了。”
“你們三個人三個故事,請互相串好口供再來惡作劇好嗎?”夏燃嘴上這麼說,但他看三人的表情都是不約而同地寫著相信我,不禁懷疑這幫人演技有那麼好嗎?
“我沒騙你啊夏燃,別理他們。”顧行舟急了,上前扒拉著夏燃的衣服就要看他的肩膀,“我以我們快五年的友誼保證你肩膀上百分之百有道槍疤。”
“我自己來!”夏燃開啟了顧行舟亂摸的手,冬天的衣服比較厚,他還穿了至少三四件衣服,只能請求南熄幫他拉開領子,他自己拿著手電筒往裡面照射。
南熄扯著夏燃的衣領不知所措,僵硬地撇開腦袋要看不看,最後還是瞟了一眼。
沒有傷疤。
顧行舟不信,都想要撲上去給夏燃咬出一道疤痕來,被女軍官的一句坐好命令了回去,低頭訕訕地接受蔣茗的嘲笑。
夏燃覺得顧行舟不像是說謊,可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覺得很懵,越發感覺到迷惑費解,他那平常引以為豪的頭腦沒有給他答案。眼下南熄也眉頭緊促,顯然也是沒理解當前的狀況。
這簡直就像是集體經歷了一場怪誕的洗腦活動,每個人的記憶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偏差,可唯獨他和南熄沒有記憶。他們被困在各自的記憶牢籠當中無法逃脫,而誰也無法解釋這一切的由來,可能唯一的解決方法是多關注社交媒體,找到相同情況的人然後從中獲取更多的資訊。
大約開了十幾分鐘,裝甲車停靠在古特蘭公園安全區的門口。因為沿途沖撞了太多喪屍,車軲轆被血肉卡住了,剛好開到門口後無法再動彈。
女軍官讓他們坐著別動,隨後她領著兩個士兵下車將聞著味道奔跑過來的喪屍用機槍掃射掉,夏燃仔細觀察了一下,天色很黑,但是能看出來喪屍的反應速度明顯是提升了一個等級,如果單純肉搏還未必有勝算。等視野範圍內已經沒有喪屍的蹤影了,女軍官才一揮手示意他們下車。
走前面的顧行舟後腳剛下車,忽然從車底伸出了一隻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腕,車底下竟然還藏著一隻喪屍!
顧行舟被嚇到了,夏燃著急地就要下車幫他,卻看到了露出來的喪屍的頭。
是一隻女性喪屍,面容上全是血漬和汙泥,滿臉紅黑色塊,但是那雙從雜亂的頭發中透出來的眼睛還殘存著溫柔,非常眼熟。
顧行舟顫抖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個名字:“詩蕊?”
夏燃隨即想了起來,杜詩蕊。曾經那個大方瀟灑的女孩子如今卻彷彿換了個身軀,毫無尊嚴地匍匐著,下半身已經被碾碎成具有強大沖擊力的一團,還掙紮著張嘴想要咬顧行舟的小腿。
離最近的那個士兵舉槍就要射擊杜詩蕊的頭,顧行舟一下子慌亂了,揮舞著雙手叫喊著別開槍。可是為時已晚,子彈一晃而過射穿了杜詩蕊的腦子。
暗色的血液噴濺上了顧行舟白色的羽絨服,他眼睜睜地看著杜詩蕊倒下去,然後再也動彈不得。他沒忍住幹嘔了一陣,就要朝開槍計程車兵沖過去,被夏燃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他在夏燃的懷裡猛烈反抗,朝那人怒吼:“媽的!不是叫你別開槍你聽不懂嗎?”
士兵當然沒聽懂顧行舟脫口而出的華國語,在他的眼裡只能看到一個忽然發瘋的男人,他舉槍警告顧行舟不要做出過激行為,夏燃趕緊拉上南熄一起架著還在罵罵咧咧的顧行舟往安全區裡走。
“等會。”女軍官朝他們走來,盯著夏燃的眼睛說,“這個人行為怪異,懷疑被喪屍咬了,需要先關進隔離室觀察一天,你們作為密切接觸者為了確保安全區內的人身安全,也需要一同被隔離。”
就這樣他們還沒踏入安全區的門,就被押著帶到了安全區旁邊三層樓高的房子看守著,先是穿著防護服的醫生進來摁住他們的手臂就抽了幾管子血,後來他們被安排在一樓最左邊的屋子,環境不是很好。
厚重的鐵門,有衛生間,兩張破舊的上下鋪,跟超市二樓的一樣,只是這個看上去更危險一點,螺絲連線處生了鏽,爬上樓梯還會吱呀響。這裡隔音效果奇差,不斷地從隔壁傳來嘶吼的聲音,接著是幾個人沖進去後的槍聲,可能是隔離的時候變異了。
顧行舟頹坐到角落,夏燃沒上趕著去開導他,給了顧行舟足夠的空間。他把快將他腳底磨出血的袖珍手槍拿出來放進包裡,和南熄交換了個眼神,就坐在同一張下鋪的床上刷著手機。
許久後顧行舟才緩過了神,聲音很輕地開口道:“對不起,我連累了你們。”
“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是我兄弟,我理解你。”夏燃見他願意開口說話了,下床蹲到他的身邊,“如果是我女朋友被一槍爆了頭,我也會當場失去理智。”
“我知道我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顧行舟扯著自己濃密的頭發,還拔下來幾根,他現在所有做出的行為都是無意識的,“你不記得了,在這一個月裡,我出門了五次去詩蕊待著的漢堡店和附近周圍,那片早已經淪陷。我也給自己打好了預防針,但是等真正看到她變成喪屍的那一刻……”
“所有心理預設都是徒勞了,面對喜歡的人的死亡,你永遠無法冷靜,還會開始覺得自己就他媽一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