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朵朵將手裡自己和南熄的兩個瓶子交給丁淺,示意她來灌水,自己則背靠著她注視著幾個閉門的隔間裡是否會突然有喪屍沖出來。
丁淺感受著白朵朵背部傳來的隱隱熱度,消沉的心似乎舒展了一點。她側眼偷偷看著白朵朵嫣紅透白的臉龐,突然就萌生出一種羨慕的心理。她長得明眸皓齒,又那麼堅韌勇敢,一看就是家境優良的環境裡走出來的女孩子。
而她呢?
她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副深陷淤泥的樣子,狼狽不堪,眼睛裡全是悲觀厭世。就算下一秒她消失不見了,世界上只會少一個懦弱無能的人而毫無損失。她盯著自己瘦削的面孔發了呆,手裡的水瓶已經灌滿水到溢位,流到自己手上冰涼刺骨。
白朵朵也不是會無障礙交流的人,她能感受到背後丁淺傳來的低氣壓,但她沒辦法真正感同身受別人所經歷的事情。她只能再一次牽起丁淺的手,想要給她點力量不讓她倒下去。
她們走過衛生間的轉角,寒風已經把雲層都吹散開來了,柔和的月光透過頂窗照亮了走廊的盡頭。
那裡站了一個人。
白朵朵感覺到呼吸一滯,本能地把丁淺往身後帶。那人遲鈍地往前走著,越走越近,身後的丁淺無意識捏緊了她的手,拽得生疼。她聽見丁淺顫抖又小聲地朝那人說,“小成?”
白朵朵舉起手機手電筒,這次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
丁睿成臉色蠟黃,兇神惡煞地看著她們,還沒等白朵朵有所反應,他就沖了過來將白朵朵撞倒在地,她手中的斧子被撞到幾米遠處,他兩隻手掐著她的脖子,齜著牙擠出幾個字,“去死吧你!”
丁淺倒吸一口冷氣,丁睿成的背後鮮血淋漓留著明顯的咬痕,分明是被喪屍咬了。但是他現在還打算用手掐死白朵朵而不是直接咬上去,說明他還沒有完全變異。
白朵朵被掐得喘不過氣,但力量差距實在懸殊她無法推開丁睿成,只能用雙手在地毯上不停摸索著想要摸到那把消防斧。
丁淺匆促上去掰著丁睿成的肩膀,想要把他從白朵朵身上拉開,但是丁睿成一抬腳就把她重重地踹到在地,她捂著被踢到的肚子艱難爬起來,白朵朵的瞳孔已經有些渙散,雙手也漸漸失力。
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傷害你就算了,但是別讓他再傷害別的女孩子了,你只有殺了他才能救白朵朵。那個聲音,那個來自遙遠時空的聲音又出現了,像是穿過縹緲的時間顆粒注入到她心中。
殺了他。殺了丁睿成。殺了這個帶給你一生噩夢和禍患的男人。
眼前的景象變成幻影,彷彿是喝醉酒後畫面的不斷重疊那樣不真實。丁淺跪著爬到消防斧旁邊,顫巍地舉起斧子。
殺了他。
噗嗤。
鋒利的斧刃插進了丁睿成的脖子,血流如注。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鮮血,兩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丁淺。他伸出雙手想要堵住血液噴湧,可是他的脖子已經斷了一半,眼神也慢慢失了焦。意識正在逐漸抽離身體,他那沾滿鮮血的手抓住丁淺的鞋,用瘮人的眼睛盯著丁淺,最後一動不動。
畫面終於重疊清晰,是白色球鞋上的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夏燃是被搖醒的。
他迷糊地睜開雙眼,還以為是白朵朵叫醒自己來換班,就強行把起床氣壓了下去,剛要恢複常態對白朵朵說一聲辛苦了,抬頭就看到南熄指著旁邊,“她們不見了。”
“誰?”夏燃還有些沒睡醒,腦子沒反應過來。
“她們,那兩個女孩。”南熄重複了一遍。
夏燃騰地站起身,兩個女孩的揹包等物資還是放在地上,白朵朵開啟著沒合上的膝上型電腦也放在了沙發上。
“去衛生間了吧?”夏燃猜測到。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以為的。”南熄說,“但我從二十分鐘前醒來到現在她們一直不在,並且十分鐘前我給白朵朵發了條微信,到現在也沒回。”
夏燃開啟手機,只剩下了最後2的電,現在是淩晨四點半,白朵朵並沒有在三點半叫他起來,說明她們消失很有可能已經超過一小時了,他開始有點慌了。
“出門看看。”夏燃反手想抓起消防斧,發現斧子也沒了蹤影,現在他們唯一的武器只剩下了最初的棒球棍。
南熄已經開啟了門,提醒夏燃跟上,月亮已經逐漸西沉,遠處的天邊露出了朦朧的淡白色。窗外能已經能看到日泉廣場中心的現狀,夏燃剛想探出頭仔細觀察,南熄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南熄的肩胛骨,他揉著發疼的鼻尖,剛想埋怨南熄幹嘛急剎車不提前通知一聲,瞳孔看到前方卻倏然縮緊。
丁睿成橫躺在黏稠沒過半身的血泊當中,頭和身子呈半分離狀態,他口袋裡掉出來的細框眼鏡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反著金屬光,突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