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時青下車,裴野都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
當然了,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心煩意亂地上了一天課,時青回到家,看見家裡好像蝗蟲過境似的慘狀,更是不願面對。
越是長大,他好像就越不能理解家庭的含義。如果說家人只是帶來煩惱和痛苦的根源,那是不是這份感受由誰帶來都一樣。
換句話說,其實誰都可以成為他的家人,不是嗎?
整理好房間已經是後半夜,幸好他早有先見之明,把小貓相關的用具都寄存在了荀醫生那裡,弄亂的主戰場只是衣櫃和書桌,把試卷和筆記本收拾好就沒什麼問題了,衣櫃雖然麻煩些,但沒有什麼衣服,影響倒也不是很大。
抽屜被掀了個底兒掉,時青把裡面東西重新分類放好,仔細整理下來,發現不對。
原先特意夾在筆記本中間的畫紙不見了,連帶著那張許若真的名片。
他又仔細翻找了一遍,確實沒有夾在其他本子或者試卷中間,也沒有落在房間其他的地方。
那還能去哪兒了呢?
時青不作他想,立刻找手機給時國英打了電話。
“嘟——”
“嘟——”
兩聲長長的電子音響過,那邊機械的女聲不帶感情地告訴他:“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時青還是免不了心裡一沉。
他的父母這次是真的拋棄他了。
至於時國英拿走那張名片的原因,時青也不是想不到。他早年間發了一筆橫財,那時候家裡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時國英胃口越來越大,行騙的物件也越來越富,以他的眼光肯定能看出來,那名片不是什麼普通人能有的。
時青轉而給裴野打了個電話,可真的接通了,他又猶豫著不知怎麼開口。
半天沒聽見人說話的聲音,裴野拿著手機奇怪地看了一眼螢幕,發現確實是在通話中,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喂?”時青開了口。
“嗯,我在聽。”裴野應了一聲。
已經是深夜了,他的聲音明顯是已經睡下又被喊醒的低啞,但聽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時青一瞬間又不知怎麼說才好了,讓他提醒許若真小心?
小心什麼呢?
——小心他的老賴父親會詐騙到他頭上。
時青說不出口,但凡裴野接電話的語氣不那麼溫柔,他或許都會更有勇氣說出自己的不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等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淩遲,而想不出一個足夠幹淨的藉口。
“……沒事。”時青說,努力揚起嘴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低落,“吵到你睡覺了?”
裴野那邊靜了靜,半晌,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我也想你。”
“什麼?”時青愣住了,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我說,我也想你。”裴野說,“早點睡覺,做個好夢,明天見。”
“明天見。”時青愣愣地重複道。
掛了電話,他才想起來,明天又不是節假日,怎麼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