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老裴，你不是不吃藕片嗎？”何希奇道。
“突然想試下。”裴野說。
“這麼突然啊？”荀知禮問，“小時候你看見蓮藕都坐八百米遠的。”
“對。”裴野瞟了他一眼，“記性這麼好，你記得小時候吃完飯都幹啥嗎？”
荀知禮不說話了。
小時候他皮猴一個，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勁，家長讓沒事兒做就跟著裴野消食。剛開始還是散步，後來發現運動量不夠消磨他精力的，就給兩人一塊兒報了武術班。興趣班是一塊兒上的，捱打的卻永遠是他一個。
荀知禮嘀嘀咕咕，“吃就吃唄，還威脅上人了……”
吃過飯，裴野的客人約了來定圖。
來他店裡紋身的基本都是沖著定製來的，每個客人的稿子都是當場起草細化，為的就是裴野那獨一無二的風格。
今天的大哥有點年紀了，左手已經紋了個滿臂龍頭，右手還想紋個兇獸平衡平衡。他沒給裴野說具體的，就說要兇一點，能壓得住場子。
裴野想了想，給他畫了只猴兒。
大哥一看這雛形就不樂意了，“老闆，你得實在點啊！這猴哪有壓得住龍的，到時候我這一出門別人一看，這邊飛龍在天，這邊尖嘴猴腮的，像什麼樣子。”
裴野說：“不會，壓得住，你要不喜歡這個動物就再換，別等我畫完了說要改。”
大哥看他雲淡風輕的，心裡安定了些，“我就是屬猴的，倒是沒問題，真能壓住啊？要不你先給我看看，實在不行你這稿子我單買了。”
裴野搖了搖頭，“我稿子不單賣。”他看了一眼大哥的手臂，看得出是很早之前紋的龍了，技術很生硬，加上這麼多年體型也有變化，整個腦袋都大了一圈，看著已經沒什麼氣勢了。
“下筆我就不改了。”他說，“不然你就另請高明吧，這個價位找其他人也有很多選擇，不用耗在我這兒。”
大哥一看他這麼說了，反手從挎包裡掏出一打紅鈔，“裴老闆這是哪裡話，你預約一手給我支了三個月我都沒吭聲，就是信得過你這技術。不改了！我就聽你的！”
裴野點了下頭，臉上表情還是淡淡的，“那就這麼定了，你在這坐還是出去逛會兒都行，兩小時之後來看稿，定稿了看看大小，約時間走下一步。”
大哥把包一抄，“得嘞。”
時青在角落裡默默聽著，看著裴野拿著畫紙進屋，手裡東西一放立刻跟上。
“哥你這安全意識不行啊，就那麼擺桌上？”
裴野把畫架高度調整好，頭也不回地答，“等會兒徐驍看見就帶下去了。”
時青回頭看了一眼，估摸著那厚度，心裡打了個顫，喃喃道：“你也沒說你的稿子這麼值錢呀……”
裴野雖然人沒看他，耳朵卻仔細豎起來，這話一入耳，立刻笑起來。
“不然我逗你玩。”
這就有資訊差了，時青哪裡知道裴野的手稿多得很，早年分了去參賽獲獎的、沒參賽的，定製的、自由發揮的，粗稿、細化……林林總總都是不一樣的價，現在他不去參賽了，約稿的價位少了幾檔，那大哥早半年就來店裡問過了，財大氣粗，約的是最高一檔的稿子，普通的也用不著那麼貴。
時青扒著門框看他削筆，半天沒出聲。
聽著身後呼吸聲還在，裴野問：“現在想起來怕還不上債了？”
“真還不上怎麼辦？”他工作的時候是不讓人進屋的，時青只好貼在牆邊問，“要不我再去找份兼職？”
裴野做好了準備，這就要關門了，回頭看人還在那把他盯著，走過去掐了一把他臉，半真半假地提議，“還不上你就以身相許吧。”看著人愣了一下，瞪著雙大眼睛看他，裴野捏了捏手心，松開手，“開玩笑的，電視劇裡都這麼演。”
時青回過神，還較起了真，“什麼電視劇啊？”
裴野舌尖彈了一下，“你們現在電視劇不這麼演嗎？我們那會兒都這樣。”
“噢。”時青應了一聲，退開了。
裴野垂下眼關門，門縫消失的前一秒，幾根細嫩的手指攔了進來，裴野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停下手上的力道。幸好他沒使勁，時青按住門又推開了，擠進來半個身子，還是睜著雙明澈的大眼睛，問：“真的是開玩笑嗎？”
裴野沒說話，時青歪了下腦袋，“我都當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