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收了氣勢,說:“你先回去上課吧,他得掛個水。”
一聽可以走了,周晨立刻鬆了口氣,拍拍時青,“那我下課來找你。”時青點個頭的功夫,他腳底抹油已經溜遠了。
林老師配好生理鹽水,彈了彈針頭問,“不怕針吧?怕就別看啊。”
林語諒說:“現在小男孩兒哪有怕這個的,你看那裴野店裡都是紮針的,一溜兒看過去都是這個年紀的。”
聽見熟悉的名字,時青耳朵動了動。
“那能一樣嗎?”林老師說了她一句,“你剛好提了,我就問問你,跟裴野到底定下來沒有?”
林語諒自知失言,默默給自己嘴上來了一下,跟以往一樣打著太極喊,“媽——你能不能別老提這事兒,我有自己的節奏。”
時青眨了眨眼睛,把右手抽回來,打斷了兩人的聊天,“老師,紮左手吧,右邊得寫字兒。”
“行,都一樣。”林老師嘆了口氣,把橡膠管又換了個手綁。
林語諒聽了這話耳熟,“誒”了一聲說,“好學生是不都這個習慣啊,我看小時候那幾個也是,打架都往左邊動手。”
林老師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是,你就知道跟那幾個打架的玩兒,幾個大院裡我就沒聽說誰家女孩兒跟你似的,從小跟男孩兒一塊鬧,說不過就動手。”
林語諒摸摸鼻子,“那咱環境就這樣。”
“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林老師一針見血地評價,“那人裴野從小多懂事多聽話,那科科都是大紅花領回家的,你咋不跟著人家學呢?”
一說這個林語諒也來勁了,“林女士,你多久沒見裴野了?你知道人現在開紋身店還剪個板寸嗎?跟你當時說的街溜子那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那不能一樣。”林老師根本不信親女兒,“小裴我從小看到大的,興趣變了也不能壞到哪兒去。”
“太偏心了你!”林語諒對親媽上不來氣,只能把氣撒在小擺件上。
聽兩人這麼一說,時青這才確定了他們聊的那個“裴野”就是他認識的那個裴野。
該說不說,世界真小。
時青豎起耳朵聽著八卦,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林老師握著他的手腕給他纏固定的塑膠板,袖口拉高了就露出了傷疤。
“哎喲,小同學,你這手上怎麼傷到的?”
時青猛然回過神來,對上林老師關切的目光努力剋制著自己的動作不要太過激,他淡淡地解釋道:“小時候調皮不小心摔的。”
林老師嘖嘖兩聲,看得出來對學生比對親女兒要寬容博愛很多,用長輩的口吻說,“小男孩兒長得這麼乖巧,也是個調皮搗蛋的。”時青默默垂下頭去,看著醫務室米黃色的地磚,像是不好意思了。本以為這話就過去了,卻聽對方又說,“你這個高燒算比較嚴重的情況,掛了水的話得給你班主任說一聲,讓家長知情一下。”
聽了這話,時青幾乎是立刻抬起頭斷然拒絕,“不要!”
他聲音還啞著,這一聲都喊破了音,連林語諒都看過來了。
時青努力轉著腦筋,解釋說:“我父母都在外地,他們平時比較忙,這點小事不用告訴他們了吧……我應該很快就好的。”
林老師不贊同地皺起眉頭,“怎麼能這麼說呢?關於孩子的事對父母來說都不是小事。而且你不是住校生吧,這個病例和處方單要監護人簽字的。”
時青有些頭疼地閉了閉眼,這就是他不願意來學校醫務室處理的原因,之前的流感寧可去診所開藥,雖然吃了半個月才好,總比在學校一點小問題都要告知家長好。
他的理由不充分,林老師直接撥了電話給班主任,他只能期望家裡的電話沒有人接。
過了一會兒,回電來了,揚聲器裡傳出班主任的聲音,“嗯嗯,我聯絡了家長,他說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