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件白色短袖,這麼熱的天在室外曬了一下午,臉明顯比胳膊紅了幾個度。他本身的膚色偏白,臉一紅五官就顯得尤其突出,眉眼雖然沒有那麼立體,但十分吸引人。視線垂下的時候能看見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遮住黑而亮的眼睛,嘴唇薄而小,唇珠圓潤,形狀優美又秀氣,但不會給人男生女相的感覺,反而顯得十分高階。
裴野一邊調著色,一邊忍不住犯職業病地想:真是做模特的好料子。
二層有單獨的一個空調出風口,皮質沙發表面被吹得很涼。見他坐得拘謹,裴野主動打破沉默問:“叫什麼名字?”
男生看了一眼小貓:“它叫妹妹。”
裴野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我問你。”
“啊……”男生一愣,“時青,時間的時,刺青的青。”
他本來習慣說的是“青色的青”,對上裴野的視線,莫名改了口。
好在這微妙的停頓沒有引起注意,裴野削好了鉛筆,把畫板架起,“來,讓我看看。”
妹妹是一隻貍花,嘴巴四周有很特別的一圈白色斑紋,好像喝牛奶的時候沒擦幹淨似的。它個子不小,只是狀態不好,看起來很虛弱,被時青穩穩地託在手裡,費勁地睜開一隻眼睛。
裴野的速寫功底很好,沒讓時青抱太久,三下五除二就畫出了一個惟妙惟肖的雛形。
見人專心作畫,時青的態度也不像剛剛那麼冷硬,抿了抿嘴主動找起了話題。
“它平時很活潑的,也不怕生,只是現在生病了才不愛動彈。”時青說,“醫生說是遺傳病,治療的藥它現在用不了了,一直拖著也很痛苦。”
裴野“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今天出院的時候,醫生說……應該沒多少時間了,它還那麼小,我想留下點什麼陪著我。”時青說。
裴野筆尖頓了頓,“紋身是一輩子的事。”
“我願意一輩子記住它。”
“你還小,不明白這個時間有多長。而且,紀唸的方式不止這一種。”
“……”
“知道為什麼喊你上來嗎?”
“……想賺黑心錢?”
裴野停了筆,聽出他故意的語氣,沒和小孩兒計較,“不攔著你就準備去下一家店了吧。”
被他說中了的時青垂下頭,有些被看穿的惱火,還有一分不知所起的倔勁,“我還有兩個月就成年了。”
回應他的是裴野一聲帶著笑意的輕哼。
畫紙很快被揭下,男生和貓的合影躍然紙上,貓咪柔軟可愛,男生神態溫柔,很溫馨的畫面。
但裴野的話聽起來就沒那麼溫和了,他指尖點著畫紙,問時青,“看見了嗎?這麼大的圖,如果要紋在身上……”他指尖一轉,指著剛佝僂著後背從房間步履蹣跚地走出來的彪形大漢,“就是那樣一個滿背,你想好了嗎?”
大漢滿臉橫肉,但表情委屈得像過年回家被鄰居熊孩子炸了飯盆的狗,聽見這聲比較側過身展示了一把自己背後的飛龍在天。他身後跟出一個蘑菇頭,一邊把一次性口罩摘下來一邊笑嘻嘻地囑咐道:“大哥記得下週來補色哈。”
大漢齜牙咧嘴地轉頭問:“還要補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