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將來的計劃還是現在的複仇大計，他都需要楚修衍知道。因為這所有的環節裡，最最重要的是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也許是剛才的撫琴的情緒還未消散，此刻的楚修衍看起來有些憂鬱和惆悵。萬馬奔騰的激昂沒有給他帶來心靈上的安慰，反而勾起了他對自由的嚮往。
楚修衍微微側身，讓開了一側，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憑王爺吩咐。”
聽到這稱呼和語氣，顧子成有些哀傷。強調了那麼多次，而這面似寒冰的阿衍也只叫過他名字一次。
看樣子距離修成正果，路漫漫其修遠兮。
夢中不知歲月，回首已是深秋，琅琊閣內的書房也不比外間暖和到哪裡去。顧子成想著該吩咐下人提早備下碳火，把地龍先供上。
盯著對面坐的無比端正的人兒，他嘆了口氣。總想問問阿衍，楚太傅的家規如此嚴苛嗎？行坐禮儀，就連睡相似乎都被教導過一樣，那叫一個正經端方。
他拿起放在案幾上的紫砂茶盞喝了一口，感覺裡邊的茶有些涼了，便又皺著眉頭輕輕放下。而楚修衍卻一直盯著他，眉間帶著少許慍怒，表情又比剛才冷了幾分。
他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隨手拿起的竟是楚修衍的茶盞。
於是尷尬的說了一句：“阿衍，我不是故意的。”而楚修衍則是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句：“無妨。這王府除了修衍和長安，本就都是王爺的。”
“阿衍，你該知道我對你.....”顧子成有些著急了，想把所有的感情脫口而出，不想在這樣憋屈的磋磨時光。
可是當看見楚修衍投過來的眼神時，立馬糯糯的改口說道：“我對你極其信任....是的，極其信任。”
彷彿是為了說服自己，他還反複的強調了好幾遍。暗暗催眠自己，和
阿衍是合作關系，想要發展的更進一步，必須要穩打穩紮。
想明白這點之後，顧子成立馬就換上了一副悽涼悲慘的模樣看向楚修衍，準備開啟攻勢。
而楚修衍看見後則閉目不語，心想這是又來了。相處這麼久，他發現只要自己的態度一強硬點，顧子成就會動些小心思。
其實他倒不是反感這樣的小心思，只是有些惱怒自己竟然會被他影響。有時候明知他是裝的，也會不自覺的軟下心腸來。這樣不受控制的情緒，楚修衍覺得很危險。
自始至終他都認為自己只是戰王府匆匆一個過客，所以他覺得還是不要和顧子成有太多的交集為好。當秦清的事情一了，他基本都是能避則避。
雖然顧子成從來沒有隱瞞過他什麼，就連千機閣的建立也對他坦言相向。這份信任他銘記於心，不會辜負，至於別的....不管是演戲還是真心實意，楚修衍都不想考慮。
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家親身骨肉尚且卸磨殺驢，更何況他一個外姓之人。
而且他一開始就知道顧子成有遠大的圖謀。
大燕無長無嫡不立，如果有朝一日顧子成登頂帝位，自己應該是他最大的汙點和阻力。所以為了以後能安穩度日，楚修衍覺得自己還是離顧子成遠些為妙，省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玩了進去。
看著眼前楚修衍的樣子，顧子成知道這扮苦裝傻的手段定是都被他看穿了。於是低頭嗤笑，喃喃自語道：“阿衍，我和你說說我的母妃吧！”
聽他這樣一說，楚修衍抬起雙眸，注視著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又想耍什麼花樣，但是他什麼也沒看到，只是從顧子成的周身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我的母妃是赤炎國的二公主。傳言她傾世容顏，武功謀略不輸男兒，但是在我的記憶中卻鮮有她的笑容。許是小時候大病過一場，就連他的音容樣貌如今也記不清了。”
顧子成的聲音有些縹緲，楚修衍彷彿能看到他所說的那個女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可能是有些同病相憐，他似乎能理解為什麼那女子鮮少露出笑容。因為雄鷹眷戀的是天空，而不是華麗的金絲鳥籠。
楚修衍收回思緒，顧子成又繼續說道：“長大後我也曾問過父皇，可是每次都會得到他疾聲厲色的一通訓斥。慢慢的，宮中就在也沒有關於我母妃的任何訊息。就連她生前居住的宮殿也賜給了現在最得寵的齊貴妃，裡邊所有的裝飾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絲毫不見我母妃留下的一絲痕跡。”
隨後他緊握雙手，微微低頭，聲音有些悲痛還帶著幾分隱忍的哽咽。
“偌大的皇宮，就連我母妃的一張畫像也沒有。”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子成雙眼有些迷茫不知所措。再抬頭時他的目光開始四處遊蕩,似乎在搜尋或是尋找什麼。
在楚修衍看來，對面的人是那麼的不安。
也許顧子成是生怕別人看到他的軟弱和彷徨，於是很快便把頭低了下去，不在言語，就像是又縮回了自己的保護殼裡，瞬間變成了那個無所不能的戰王。
這一幕看的楚修衍有些心痛，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緩緩地走了過去。很自然的伸手把顧子成攬了過來，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撫摸著他如墨般的長發。
窗外狂風驟起，風聲鶴唳，而顧子成卻聽的清清楚楚，每一個都記在了心理。
“子成，以後...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