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收下之後人都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大家像是很早就準備好她要來了,然後小姨顏舒羽對著她笑,開玩笑說:“靳淩,怪不得之前你帶不回來呢?原來是你高攀了啊。”
隨後顏舒羽眯著與靳淩如出一轍的漂亮桃花眼睛,環抱著手臂,語氣肯定問:“夏怡,一開始是不是他先追的你?之前靳淩還告訴我們,是你先追的他。”
夏怡立刻嬌嗔,警告了一聲“靳淩!”,然後看向正哄狗的男人,他手裡拿著找到的狗零食,歪頭聲音磁性叫“兜兜”,但狗趴在地上扭頭不看他,正假模假式兀自舔著自己腳上幹淨的毛,簡直和他傲嬌起來一模一樣。
靳淩先是甩了甩零食包裝,塑膠嘶啦響,狗沒反應,這才轉身走近繃著面子的夏怡,饒有興趣地和她對視,抿嘴咳嗽了一聲,兩人就像啞謎一樣,靳淩笑著問,後悔嗎,夏怡立刻點頭,靳淩又問,那哄嗎?得到了滿意地點頭。
靳淩蹲著地上把零食遞到兜兜嘴邊,覺得吃點嘴上的虧就吃點吧,晚上要回來就行,遞話柄:“那肯定是…我先追你的,對吧?”
夏怡底氣都足了對著顏舒羽小雞啄米地點頭:“嗯嗯!他先追的我!”
靳淩見夏怡特別輕易地就又滿足了,她眉眼彎彎,笑眼盈盈,主動跪蹲下來,摟著兜兜,用遲遲沒能消解下酒精的粉紅小臉去蹭小狗耳朵,還張開嘴巴裝作要咬小狗耳朵,這完全不怕狗的樣子一看就是今晚真喝多了,還對著狗,輕柔認真地說:“兜兜,吃個零食吧,媽媽錯了,保證以後不會把你弄丟了,好不好?”
看著可愛,漂亮,天真的女人,靳淩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抬頭看向小姨,兩人相視一笑,顏予羽嘴形說:會看眼色吧,還不謝謝我!
商予寧和顏予從廚房裡端出了給兜兜買的小狗蛋糕,兩人都碰巧看到這一幕,想起其實靳淩和夏怡這麼多年也不是都沒有吵過架,幹過仗,她們遇見過一兩次。
什麼原因大家都不知道,估計他們自己都忘了。
同樣是某年除夕夜,夏怡那個時候還在讀書,隔年會平日裡多修些課,以調出時間,可以回國過春節,靳淩也是照例回到外公這邊家裡過年。大家要麼看電視,要麼打牌聊天,就他一個人窩在他房間的沙發裡,腿上放著膝上型電腦,已經滅屏了,人被籠罩在窗外透過的清冷月光裡,盯著窗戶,窗明幾淨,映出春山熱鬧的春節氛圍,煙花起起落落,熱鬧流連在外面,但寂寥躲在這個房間。
商予寧想叫他別老憋在屋裡,恰好聽見兩人吵架幹仗,兩人都格外厚重的呼吸聲,聽起來都是還在氣頭上,透過電話連線著,在房間裡此起彼落。
都是別扭至極的語氣,
靳淩:“你回家了嗎?”
夏怡:“嗯。”
靳淩:“那吃年夜飯了嗎?”
夏怡:“吃了。”
靳淩:“那…”
靳淩:“夏怡你在哭嗎?”
夏怡從開口就開始哽咽,但她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是一種低音暴露的無助感,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只是嘗試用手指不斷抹開滾出來的熱淚。
靳淩這句話問出口,夏怡本打算說句“新年快樂”就掛掉電話,但隨即手握成拳頭抵在額頭,哭泣聲變大,她還想說點什麼,不過好像每次試圖重新一開口就會從抽泣變成啜泣,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在氣頭上的時候格外遲鈍,總是事後,一個人待著才會像是慢半拍的暗自神傷和心碎,那個時候卻又驕傲不願主動和解,所以委屈常常有,但是會嚥下,也有內疚後悔,卻也不常說出口。
感受到靳淩那頭好像就沉默,耐心地等著她結束這段通話,抑或是等著她開始一場發洩,能聽到靳淩那邊有其他聲音叫他,可又沒有應,覺得她今天好像結束不了糟糕的情緒,也不覺得對著人哭有什麼意思,客套話都不想說了,她想掛電話了,說:“我先掛了。”
靳淩語氣稍微重了:“幹嘛呢!夏怡這老喜歡掛我電話的毛病哪來的?”
夏怡被輕吼一聲,愣住了,吸了吸鼻子,就是覺得委屈,一種和之前不同的委屈,哭得更大聲了,大聲罵他:“你兇我幹嘛!憑什麼兇我,憑什麼!”
對面靳淩顯然也愣了,低聲罵了句,話音軟了好多:“夏怡,我沒兇你。”
夏怡哭得稀裡嘩啦,第一次異國太久,沒有釋放出來的各種情緒失控地撞在一起,緊接著開始打嗝。
“夏怡…夏怡…”,靳淩連著叫了好幾聲她的名字,緊接著一聲輕輕地嘆氣,那個時候沒經驗,一如既往地面對這種場面很不知所措,很想溫柔,但是語氣又不容置疑:“等你不哭了,我們再掛。”
“行嗎?”
靳淩後來又說了很多,沒有再問怎麼了,為什麼,全是好不好。
“你想兜兜來陪你嗎?它今天去洗澡了,明天我給你牽過來好不好?”
“還想吃我外婆做的棗酥糕嗎?專門給你做,做好了我帶給你好不好?”
“之前我說春山初雪給你打影片,但忘了,是騙你的,天氣太暖了,今年都沒初雪,今年,明年,每年我的生日願望都留給你許好不好?”
“夏怡,我要是再兇你,隨便你怎麼罵我,好不好?”
“夏怡,別哭了,好不好?”
夏怡都忘了她說好還是不好了,她哭得好睏好睏,睡著了,第二天眼睛腫得像圓滾滾的燈泡,只是最後看通話時間居然有好幾個小時。
只是,第二天靳淩真的帶著兜兜來了,夏怡撫摸了狗狗柔順的毛,被濕潤的舌頭舔了臉。
第四天棗花酥也到了,夏怡吃了好多塊,甜但一點也不膩。
第五天夏怡就原諒靳淩了,但她忘了,那天幹嘛了,應該是因為,對兩個人來說,這是格外平靜安穩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