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淩當時剛起床,裸著上身從臥室進來,湊過來,單手將她抱起,沾她一身水汽。
ive圖,靜態轉瞬變動態,手背因為用力而浮現青筋,水珠從緊致寬厚的背上滑過,即使男人沒有臉,音量調大,能聽見那句:“你在幹嘛?”
潮濕悶熱的感覺撲面而來。
排版時,夏怡特意將這張圖置於九張圖的最後,從視覺效果來看,非常不起眼,隱蔽得如小老鼠的尾巴,但還是很快就被揪了出來,點贊一個接一個,不熟的朋友裡點贊就是最高禮儀。
唐致逸這樣的老熟人,則正大光明戳破,留言:嘖嘖,姐又吃上好的。
但直到晚飯前,曾姨上樓喚夏怡吃飯,“11”的頭像也還是沒有出現。
夏怡下樓用晚飯,桌上又放著一粒白色的草酸艾司西酞普蘭,她已經斷藥一段時間了,許印月筷子舉著,見她遲疑片刻,又放下,語氣溫柔:“和飯一起吃,對胃會好一點。”夏怡咬了咬嘴唇,坐在餐桌前,不理會藥,埋頭吃了兩口白飯。
許印月自顧自地說:“我已經打電話問過joey的日程了,這週五她會從香港飛過來再和你聊聊病情。”
夏怡愣了愣,joey是她的心理醫生,初中的時候就是,至於為什麼是從香港飛過來,當然是因為需要保護她的隱私,心理類疾病常常被汙名化,許印月不希望她被任何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夏怡想,輕度焦慮症確實是有些難以啟齒的事情,因為焦慮症非常普遍,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感受,所以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但,除了那些她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人的一切感官都會被放大,不止聽歌和看書會哭,稍微大一點的響聲都會讓她驚醒,無法抑制地走神以及整夜失眠和哭泣。
麥克風對準音響,情緒的海嘯會卷得她無法做任何事情,她初中panic症狀最嚴重的時候需要媽媽抱著才能睡著。
但夏怡覺得現在的她已經好轉很多了,平靜地問:“joey她給你說什麼了?”
“joey說去年一整年你都在找她聊天,你很焦慮,她給你開了草酸,你沒吃,說怕變胖,但聖誕節之後,你同意了她的藥物方案,開始吃藥了。”
許印月抬眼,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問:“我只是想知道聖誕節你怎麼了?”
白色的草酸艾司西酞普蘭被她一把掃在地上,藥在雪花白的大理石上蹦了半天,彈得人心煩意亂,許印月這種性格根本不可能打沒準備的仗,她一定知道她分手了。
夏怡只是告訴她:“但我焦慮症發作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系。”
“只是因為…”
許印月手掌猛地拍在餐桌上,夏怡的手肘都被震得發麻。
她臉上出現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問:“你至於嗎?夏怡?”
夏怡還在解釋:“當時公司太混亂了…我有點被針對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是該繼續堅持還是該…但你知道的對吧,你在那裡工作過,工作上遇到這樣的事情很正常,每個人都可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說這個!!!”她的聲音開始變尖銳。
“我只是想知道,你至於…只是因為和他分了手,就嚴重到又要開始吃藥了嗎?”
“我就說,你為什麼回國後會無緣無故內分泌失調?!!”
草酸艾司西酞普蘭的副作用就是月經紊亂。
可草酸已經是副作用最小的抗焦藥了。
許印月音量加大了好幾倍,直到破音,她明明很生氣,照理來說更痛苦的應該是夏怡,但莫名其妙她顯得更痛苦,眼睛瞪大發紅。
夏怡瞬間眼睛就蓄滿淚水,她感覺自己又被情緒的攝魂怪吸走了。
她過去吃藥每次都有種負罪感,盡管joey告訴她,比起焦慮與抑鬱帶來的副作用,藥的副作用是最小的,但她覺得自己像負擔,只有老天爺知道,她上高中第一次斷藥成功後,她有多開心。
老天爺也確實很公平,給了她從雲端出生機會,卻也給了她這種很多人看來是“無病呻吟”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