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合照早被他夾在書裡放進箱底，在外婆家，他實在想不出夏怡是如何知道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啊！”她得意得不行。
“如果這次我們也能看到日照金山，那你也要和我們合照…”
夏怡見靳淩欲言又止，大機率又準備拒絕她，他現在似乎格外抗拒別人給他拍照，與人合照，但他明明以前有很多照片在他爸爸的bog上掛著，十三四歲激素爆棚，正值爆痘，發腮容易毀容的尷尬期，他都順利度過，白皙臉上笑容陽光青澀，青春活力，生機勃勃。
她甚至在bog上，還看到當時他和別的女孩的合照！她很在意，一直都在意，他怎麼一直都不與她一起來這裡旅遊，當年從照片上看大機率是父母約上二三戰友朋友一家與他們同行，而夏怡和靳淩為數不多的合照扳著指頭也說得清楚，上次還是他研究生畢業典禮上。
夏怡撅嘴兇巴巴：“不準拒絕我們！”
“我，還有兜兜…”怨氣很重的一句話，聽起來可憐，夏怡又餵了兜兜一根大蝦仁凍幹，兜兜還“嗷嗚”了一聲，配合她演戲，兩個可愛又可恨的小戲精。
靳淩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嘴角沾了一點芝士蛋糕屑，一邊開車一邊伸手給她擦掉，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緊張，如同貓下巴上那一圈被指尖撓動的絨毛。
“好，如果這次也能看到日照金山，我們就合照。”
夏怡冷哼一聲，勉強滿意，摸出手機開始查當地的天氣預報，冷不丁問靳淩：“你大概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帥的？”
“那我小學的時候就知道了。”靳淩尾音上挑，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你怎麼知道的？”夏怡環著手臂，鼻子皺出了可愛的褶皺。
“因為…小學過家家這種遊戲，大家都爭著要當我女朋友。”靳淩噙著笑，直視遠方也不給她眼神。
夏怡聽完，手捏成小拳頭，覺得靳淩真要感謝當司機救了他，不然她一定會撲上去，用武力叫他重新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嘟嘴不理他，盯窗外的風景，海拔漸漸升高，汽車似乎穿梭於雲海之中，遠處的山包像是有人故意安置的仙人掌，每一米就有一株，就當她差點醉入這幅飄渺的畫卷中，靳淩的聲音如行雲般溫柔傳到她耳邊。
“但之前我一直覺得長得帥沒什麼太大的用…”
“唯一一次我覺得特別有用的…是你以前天天在操場偷看…”
夏怡拉起沖鋒衣外套的帽子，陽光烘得泛粉臉龐藏在陰影裡，閉上眼睛，對靳淩難見的深情表白一言不發，可嘴角彎得像二十五的月亮。
從出發地到四姑娘山景區，若是不停車約莫五六小時的車程，但大部分人自駕遊遠遠不止這個時長，途徑觀景臺和休息站，人們紛紛下車眺望遠處綿延溫柔環繞的是深綠山頭。
靳淩會特意停下來帶兜兜下車跑動坐僵的四肢，讓它于山間撒歡上個廁所，再順帶用夏怡帶來的膠片相機給她拍個照，觀景臺上男生給女生拍照的很多，人多需要排隊，拍照時間也有限。
大部分男生拍完，給女生展示手機相簿時都會收獲一個圓鼓鼓的瞪眼，但靳淩一直都拍照還不錯，並且在給夏怡拍照這件事情上有著十足的耐心，願意陪她等好光線，捨得給她摁快門。
過去讀大學期間，手機相簿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照片，也不清理，某次在司越和她女朋友面前誤觸相簿，面對司越女朋友震驚羨慕的雙眼，欠嗖嗖告訴她：“長得好看的人都喜歡拍照，你讓司越多學學給你拍照…”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且願意給伴侶足夠的情緒價值，這件事情一度讓司越壓力很大，同時也讓觀景臺上的男同胞壓力山大，觀景臺就宛若一個不動聲色的遼闊舞臺，身後是牛羊若現的綠色腹地，夏怡站上去毫不費力地擺了幾個姿勢，靳淩放下手機朝她勾了勾手，“寶貝來看一眼。”
裙擺於風中綻放，夏怡蹦蹦跳跳下來，看手機相簿，每張她與山間的剪影都格外生動，也在他眼中留下她二十餘歲燦爛年輕的模樣，她忍不住抱住他仰面笑：“滿意！”
兩個人在人多的時候似乎都可以升起一個自己的太空艙，氧氣充滿在他們的小世界裡，外面的人都與這個空間無關，即使只是目光對視也能感受到十指交纏，靳淩拉著她：“那我們走，馬上就快到目的地了。”
最後一小段路程，夏怡終於撐不住長途坐車外加丁點的高原反應，靳淩把座位給她調至最低，說到了叫她，就這樣夏怡昏沉沉蓋著薄毯睡著了，忽然間呼吸進徹底新鮮的冰冷空氣，兇猛地在身體裡攪一攪，臉上被一塊濕熱的紅抹布擦得高原紅。
半睜眼睛，果然是兜兜的舌頭，視線從下至上，擋風玻璃上有著帶腥味的泥點，脆敗的落葉和些許蟲子的屍體，眼皮再抬高一點，突然一片全新的世界，不溫柔，也不客氣地朝她撲來。
銀色的雪山融化在紫紅色的夕陽中，夏怡意識上線的瞬間就小聲囁嚅靳淩的名字，沒有人應她。
車外倒是傳來中氣十足的中年男聲：“靳淩，你高中畢業那年，你和你爸爸媽媽來林芝，我們見過，現在想起都快十年沒見了…那個時候你看起來都還是個小孩，現在真是長成個大小夥子了。”
斷斷續續有兩人交談的聲音，直到那句“現在都結婚娶老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