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在後面睜大眼睛,被額娘背叛的心痛彌漫了她的胸腔,她張開嘴,卻辯無可辯。
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一樣,“皇上,臣妾的簪花小楷是小時候,額娘一筆一劃親自教給我的,這難保不是她模仿我的筆跡。”
那拉夫人搖搖欲墜,她沒想到,自己當年臨窗而坐,親自教導的女兒,想方設法地要送自己上斷頭臺。
那拉夫人伸出雙手,淚珠滾滾而落,
“罪婦的雙手,早就在接連喪夫,喪孫,喪子後,患上了手抖的毛病,連筆都握不住了!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宣太醫來看。”
那拉夫人又含著淚眼,從懷中掏出來另外一張紙,
“罪婦此生最大的罪過,就是養了青櫻這個女兒!我是在藥送進宮後,才想到這藥是用來害人的,無奈罪婦人微言輕,無法入宮面聖阻止,幸好祖宗庇佑,讓她自食惡果。”
如懿心如刀割,她的額娘,她的丈夫,她此生最親近的兩個人,竟然都說她是罪有應得。
那拉夫人喘了幾口粗氣,努力壓制下自喉嚨而上的血腥氣,又把另一張紙呈上,
“皇上,如懿有罪,妾身有罪,可烏拉那拉氏的族人無辜,烏拉那拉氏已經將如懿除名,從此她和烏拉那拉氏無關了,這是族裡長老和衙門一同寫的契書,請您過目,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皇上用指尖輕輕把那張紙拈過來,這次如懿血流不止,香見沒有受傷,他的怒火便消了一半。
他本就想著,要罰就罰如懿一個,讓她痛不欲生,所以他凝神道:
“既然烏拉那拉氏還算懂事,朕也不會昏庸到牽連族人。”
那拉夫人鬆了一口氣,撐了許久的身子,軟的像抽去了骨頭,癱倒在地。
如懿在毓瑚身下掙紮,除名?剝奪姓氏?不!她是滿洲鑲黃旗的貴女,是烏拉那拉氏的榮耀。
若是她被除名了,她用什麼身份在宮裡立足?
如懿嘴裡嘶吼著,“為什麼,額娘,為什麼要拋棄我?”
那拉夫人心如刀絞,養了青櫻一場,唸了青櫻一生,到頭來卻被她恨上,成了仇家。
她愴然一笑,腥羶味自口腔彌漫開來,灼熱的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地上的白紙之上,紅的刺眼。
皇上眼神一暗,他揮手想叫江與彬過來看看,但又想到,那拉夫人本就是該死之人。
那拉夫人滿口鮮紅,更映的她黑白交雜的頭發如霜如雪,她伸出顫抖的手,蓄足力氣,狠狠地扇瞭如懿一巴掌。
縱然用盡全力,可那拉夫人畢竟長年患病,這一巴掌下去,她也力竭了。
“如懿,你惡毒,沒用,虛偽,自私,不是我拋棄了你,而是你殺死了本來的青櫻!你該,死。”
說完,那拉夫人終於支撐不住,如一片落葉般墜倒在地,她空洞的眼神,依舊絕望地張著。
後面的江與彬小跑過來,探了探那拉夫人的鼻息,也不禁嘆道:
“皇上,那拉夫人早已經心力交瘁,如今已經仙逝了。”
江與彬不忍心再看地上的老人一眼,因為她,死不瞑目。
因為那拉夫人認罪態度良好,皇上不打算再追究,他知道,這也是個被牽連的可憐人。
他揮揮手,示意進忠去處理。
進忠垂著手,帶來幾個小太監,將那拉夫人抬上擔架,蒙上了一塊白布。
那拉夫人很快就被抬了下去,殿內,皇上並沒有打算放過如懿。
如懿捂著臉,又恢複了淡淡的狀態,她不信額娘就這樣走了,額娘臨走前的話,就像一劑砒霜,置於她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