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
事情沒有大家想象的那般輕松,不久之後,一場前所未有的寒冬席捲了大地,隨之而來的,還有漫天的洪水,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在人間的小神明也消逝了不少。
春蕪收到最後的警示是在一日傍晚,無數鴉羽盤旋在春日居上空,在門外守候的絨惜也意識到不妥,趕忙跑進來,讓春蕪帶上庭嫣和青汀逃命。
他們前腳剛離開春日居,下一刻春日居便被雷電擊中,一陣狂風卷來,捲走了屋簷上的青瓦,還有池水邊的小樹。
他們在人間最後的居所被毀了。
“池君究竟收了多少神明,他們要將天下攪得天翻地覆不成?”春蕪只覺憤懣,一股氣憋在心裡,久久不能舒適。
除了絨惜是羽族的神君,他們三個都是地上的小神明,沒有瞬移和飛翔的能力,更何況春蕪擅長的是治癒之術,更別提另外兩個小神明瞭,只是人間吸收靈氣修煉而來的小生靈,他們只能點綴回人間,報答日月靈氣給他們的滋養。
絨惜一向知恩圖報,即使事情再危險,他都不能將他們三個置之不理,即使最後要死,他也要護在他們外面,死也要是第一個死!
秋風和寒氣同時襲來,春蕪才發覺,現在才算秋末,而冬雪已經下很久了,大地上最後的一點顏色是路邊草的枯黃,可是它們也即將被紛紛揚揚的白雪覆蓋住了。
絨惜想過帶他們逃去天闕,可是天梯一日不下來,他們也沒有上去的辦法,按他的能力,他一次只能帶一個逃跑,可是大地上瞬時變幻,天闕也亂象叢生,他回去一次,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的機會,更別說找到剩下的人了。
身後的洪水又席捲而來了,他們只好繼續往前跑,往高處跑。
絨惜還祈禱著,他的羽神鴻影能抽出身來就他們。
可是洪水的速度比他幻想的速度要來得快,直追至腳邊,一股洪水從身旁而過,隔絕了他們。
絨惜和庭嫣、青汀跑到了一個廣闊的高地,在洪水的襯託下,他們像是站在了岸邊,洪水隨時會湧上來淹沒了他們。
“主神!”庭嫣一聲痛徹心扉的吶喊,絨惜才注意到,春蕪此時卻在對面的小沙洲上,她那邊的地勢更低,更易被洪水淹沒。
“春蕪神君,你可不能有事!”絨惜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了,他想到了鴻影的囑託,想到了春蕪對他的照顧。
他背後幻化出黑色的羽翼,準備飛躍過去,將春蕪救過來,卻發現自己的腳陷在了泥地裡,越掙紮埋得越深,他絲毫掙脫不出來,對面的春蕪好歹還站著正常的沙地上。
庭嫣和青汀兩個早已經被嚇哭了,他們感覺下一刻就被淹沒了,無論是泥地還是洪水,今日都必死無疑了。
“你們別動,先冷靜一會兒,要不然就會死得更快!”絨惜告誡他們道。
兩人聽話地點點頭,但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抖,掩飾不住對死亡的恐懼,他們手架著手,生怕對方比自己快淹沒了。
春蕪這邊,巨大的狂風遮蔽了她的雙眼,她只看到對面幾個迷迷糊糊的身影,定在那裡不動,她猜測對面應該也遇到難事了,在萬般的恐懼和絕望之下,她只好剋制住自己的害怕,讓自己冷靜一點。
春蕪試探性地把腳伸出去探水深,可是這水漆黑幽深,簡直深不見底,春蕪一下子便把腳收回去了,可是這洪水像識人一樣,慢慢地蔓延上來,岸邊的野草、蘆葦等等,一切都漸漸地被淹沒了,她的生存之地也越來越少了。
突然,池君在水中出現,升至岸邊,走上來,道:“這不是春蕪神君嘛!一段時間不見,竟過得這般狼狽了?”
“今日之事,是不是你所為?”春蕪生氣地質問。
“都到了生死關頭了,問這些話還有什麼意義?不過告訴你也無妨,這世間不待見我,那我便重鑄一個世間,那時我才是世上最偉大的神,是我給予了他們力量,他們都要唯我是尊,這是我需要做的事!”池君冷笑道。
“既然如此,你是來看笑話的嗎?看我們這些螻蟻如何掙紮?”春蕪怒視道。
“我對你們這種小人物可不敢興趣,生命真脆弱,一場洪水就能把你們全部都帶走了。”池君作勢吹了一下手中的塵土,挑釁笑道。
春蕪頓時仇上心頭,但是對方彷彿有一層透明的屏障,隔絕了所有人。
“看來她並不在這裡,要是再找不到她,她幹脆也死了算了。”池君的臉色倏然變得嚴肅,一拂袖,徑直走向手中,可是這些洪水乖乖地聚集在他周圍,識趣地讓出一條水路,他消失後,水路也在他的身後合上了,又變回翻湧滾動的滔天洪水。
春蕪沒有心思去想池君話中的“她”是誰,因為他這個人最愛的還是自己,除了自己,任何事都不值得他上心。
岸邊的洪水漸漸湧上來,馬上就會淹沒她了,春蕪絕望地閉上雙眼,安靜等待死亡的降臨,可是下一刻,一股清風拂過,腳下的洪水也退去了一分。
春蕪睜開眼,迎上了鴻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