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止戈道:“我的兵被那幫蠻人牽制,一時分不出太多人手,你要兵,須得去城南找那姓李的要人。”
他站起身,胡亂拍去身上的幹草,挑起長槍,在地上劃出長線,草草指出個方向。
“你沿這條小道,先去城南駐地求援,待我將這幫蠻人解決了,再帶兵勤王。眼下我人馬不足,只能派十餘人隨行護衛,剩下的,就要看孟侍郎的本事了。”
兵貴神速,孟傾亦不多言,只道:“有勞將軍。”
梁止戈點了點頭,轉向營地裡喊道:“張十六!”
一個圓臉少年跑來,正是方才叫大夫醫治同伴的小兵:“梁將軍。”
“叫上你的兄弟,去後面牽馬出來,隨孟侍郎一同去城南求援。”梁止戈道。
張十六應聲去了,很快帶著五六兵卒回來。
梁止戈點數一番人馬,大手一拍張十六的腦袋:“怎麼點的數,六個人,牽來七匹馬,剩下一匹給誰騎?敵軍?”
張十六啊一聲,吸著鼻子道:“我忘了周林剛走,把他的馬一併牽來了。”
周林便是方才張十六請大夫去醫治計程車兵,他傷得太重,到底沒救回來。
梁止戈心中暗嘆,用力一拍張十六的肩:“哭哭啼啼做什麼,振作精神打退敵軍,給你兄弟報仇。”
張十六狠狠抹一把臉,大聲道:“是!”
他解開周林的馬送回營地,曲落笙攔下他道:“不知我能否借用周小兄弟的馬?”
張十六愣了愣,轉頭看向梁止戈。
梁止戈有些詫異地問:“你這姑娘也去?”
“去。”
梁止戈頓時帶了些欽佩:“是我目光短淺了,姑娘勿怪。”
昭示敵襲的鼓聲響起,他向曲落笙與孟傾抱一抱拳,提槍上馬:“待我殺光叛軍,再與二位相會。”
言罷一馬當先,率先打馬出營。
騎兵接連奔出營地,在夜色中逐塵而去。
四更鼓起。
三五小星懸掛,映襯出深重夜色。
禮官站在緩緩開啟的宮門前,引領百官入宮。
吳世承在文官班列中看一眼天色,悄悄搓著凍僵的手。
他避開糾察禮官耳目,與走在身旁的宋楨耳語:“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召集百官進城?”
“許是百官朝賀的時辰變早了罷。”宋楨胡亂答一句。
連日清查錢黨貪賄數額,戶部上下忙得腳不沾地,他三日內滿打滿算不過睡了四個時辰,這會腦子裡都是漿糊:“鐘聲響了三四遍,總不會是禮官敲錯了。”
“司天監早早算定了吉時,豈會輕易更改。”吳世承偷偷打個呵欠,同樣精神不濟,“別出亂子就好。”
陳文勝走在兩人身前,聽見吳世承的話,不免心中憂慮。
宮中節慶朝賀皆有規矩,他歷經三朝,從未有哪一次如今日這般在吉時前召集百官。
禮官領眾官進了宮門,陳文勝看向左右,近衛都是些沒見過的生面孔。
他皺了皺眉,心裡更加不安。
太儀殿前漆黑一片,不知為何沒有點燈,陳文勝摸索著走出兩步,忽然腳下一絆,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一驚,慌忙低頭去看。
雲開月出,城牆上漏下一縷微光,清清楚楚,照出地上滾動的人頭。
陳文勝大驚失色,踉蹌著向後退去。
宋楨急忙扶住他,出聲問道:“陳尚書?”
陳文勝以手指地,顫抖無言。
忽然幾聲悶響,十幾顆人頭沖下白玉石階,直直滾進文官班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