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他們的心越是下沉。
所到之處,皆是涼透的屍體,有的是被屍傀所殺,有的是被唐星誕所殺,死狀無一不悽慘。
雖不知為何這兩尊殺神會出現在這裡,他們的目的又究竟是什麼,但此刻獅嶺城中的慘狀,給三個少年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城牆出現在視線之中,馬洋洋攜著兩頭靈獸,早已累得滿頭大汗,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馬上到了。”敖五突然停下,對倆人說。
青繞只勉力抬頭看了一下城牆,隨即便又耷拉下腦袋,從鼻子裡輕輕哼出一聲:“嗯。”
天色已亮,沒有集齊三種靈獸,贏不回琥珀龍牙,她自是失望的。
馬洋洋卻恰恰相反,他高興地望向城牆上的人,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轉頭對敖五說:“咱們來得剛.......”
“好”字還沒說完,只見敖五攤開掌心,朝他臉上輕輕一吹,一股香氣鑽進馬洋洋的鼻子裡,下一秒,他便猶如一尊石像“砰”得砸在地上。
敖五的手在衣服上胡亂擦了擦,雖然知道馬洋洋聽不到,還是抱歉地對他說:“兄弟對不住了,你的架下次可以再打,琥珀龍牙這次必須讓給青繞。”
“你做了什麼?”青繞虛弱問到。
敖五臉色浮起一抹紅,飛快說:“沒什麼,他一個時辰後就會醒來。”
說罷,他便帶著青繞走到城牆下,抬頭仰望著上面的人,大聲喊到:“靈獸都帶來了!給我劍!”
趙羽兒方才自是目睹了敖五作弊的全過程,不禁感嘆到不愧是獅嶺城出名的混小子。她雙手抱在胸前,露出一抹譏笑:“明明只有熊兵和諸懷,還有一隻呢?被你吃了?”
敖五聽罷,伸出食指,大逆不道地指向趙羽兒,說:“二當家,看你頭上!”
趙羽兒剛一抬頭,只聽“嘰嘰”一聲,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便一躍竄到她的頭上,饒是修為上佳的她也嚇了一跳,大叫一聲,隨即拔劍揮去,一隻黑耗子被她砍成兩截,掉在她腳邊。
“敖五!”趙羽兒臉色黑下去,握住劍的手氣得發抖,但作為趙家二當家的修養讓她把髒話都嚥了下去。
敖五叉腰笑得合不攏嘴。
“二當家的,這可是我精心訓練的靈獸啊,怎麼樣?熊兵、諸懷、黑耗子,這下齊了吧?”
趙羽兒沒理他,視線望向城中。
敖五見狀,聲音低了下去:“別看了,應死盡死。”
趙羽兒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然後居高臨下地看向敖五。不對,是看向他身邊的青繞。
趙羽兒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記住了,今日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他日若你能有所成,這數十條冤魂的仇,你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趙羽兒的話莫名其妙,城牆之下兩位少年皆一頭霧水。
屍傀確實有獅頭客棧的舊仇在前,可當初在獅頭客棧,屍鬼為何要殺青繞?而且屍鬼來自黃泉道,她出現在獅頭客棧,背後定有人授意。因此,也可以看作,是黃泉道要殺青繞。
再者,除開這黃泉道,那半路殺出來的唐門弟子——唐星誕,又和青繞有什麼仇?緣何他殺到獅嶺,也要青繞負責?
青繞沉默不語,她不是不想問,而是根本沒有力氣,連說一聲“為什麼”的力氣都沒有。
敖五眼神憂慮地看著她,雖不知二當家是什麼意思,當下也不是細問的好時機。
幾人的對峙被打斷,一名弟子捧著琥珀龍牙走上城牆,在趙羽兒近前小聲說了幾句,她便冷哼一聲,紫袖一揮離開了。
弟子轉向敖五二人,清嗓到:“日出已至,此次馭獸大戰贏家已定!散修敖五、青繞,贏得神劍——琥珀龍牙!”
···········
獅嶺城又一個清晨來臨。
城東酒鋪的小哥支開外攤,把一罐罐酒擺上,聞到一旁的包子攤,剛新鮮出爐了今日的第一鍋肉包,他耐不住還沒吃早飯咕咕作響的肚子,掏出銅板買了兩個。
這第一籠肉包鮮香松軟,一口咬下去還濺出汁水,不小心滴到門口的石板路上,小哥可惜地看了一眼那滴落在地暈成一個黑點的肉汁,然後邁步走回了酒鋪。
肉汁逐漸幹涸,從中心往邊緣暈染開漸淡的黑,被買酒的客人踏過一遍又一遍。
沒有人在意,被這肉汁沾到的石板,昨夜還沾滿了鮮血;酒鋪旁的巷子裡,被堆在巷子裡的廢舊草蓆裹走了許多屍體,此刻巷尾空空如也;屋簷上的廊角也缺了一塊,破口偶或往下掉些木渣。
獅嶺城又變成了那個安然繁華的城。
而在人們毫不在意的角落,一個枯瘦的男人抓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稚童,正急匆匆往城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