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追暗暗和趙羽兒交換了一個眼神,倆人都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青繞突然想起十歲那年,自己獨自上山練習,被一隻剛冬眠醒來的熊瞎子追殺,將她咬的血肉模糊,肚皮的肉都爛了,差點死在山裡。三天後葉珀才發現她還沒回來,上山去找,才發現青繞躲在一棵大樹上,啃了三天的野果,還剩一口氣吊著。葉珀將她帶回家,也沒過多關心,找了大夫來處理傷口,大夫幾乎要吐出來,說第一次見這麼血肉翻飛的傷口,這個小姑娘命真硬,居然還活著。
葉珀笑了笑,對大夫說:“是啊,命不夠硬,怎麼活到現在?”
那她自己呢?青繞想不通。她是名揚天下的琥珀仙,怎麼還活不過她這個野草一樣的賤命?
青繞哭了,一旁的敖五手忙腳亂地想安慰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趙追故意難測的目光故意看向葉沉溪,葉沉溪躲開他的視線,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琥珀龍牙從來都只有葉珀一個主人,她死了,琥珀龍牙便沒了主人,不是嗎?”一旁的趙羽兒嘴角依舊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
趙追的灰衫在亭子裡的陰影裡顯得暗暗的,連帶著他的表情都變得更加莫測。
他譏笑著看向青繞,逼問到:“你可曾真正拔出過琥珀龍牙?你可曾習過劍法?即使葉珀曾將它留於你,它真的就屬於你了嗎?”
青繞感覺眼眶很燙,她突然想起那晚一劍斬屍鬼,就只有那一瞬間,她真正拔出了琥珀龍牙。其實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別說拔劍,就連揹著它,她都覺得很累。在青神的時候,她甚至動過當了琥珀龍牙的念頭,拿著這錢去買點燒雞吃,豈不樂哉?
但她還是留下了琥珀龍牙,因為葉珀已經走了,如果連琥珀龍牙這一個最後的念想也沒了,那她在這世上,還能用什麼證明自己和葉珀的師徒關系?有誰會相信這樣一個廢物丫頭,會是琥珀仙教出來的徒弟?
的確如趙追所說,葉珀把它留給了自己,但它從未屬於過自己。
“劍與人,如魚與水,你若只是一捧土,那它永遠不屬於你。”趙追話音剛落,青繞手裡的琥珀龍牙已經落到了他手裡,在場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
葉沉溪絲毫不意外,他說過,只要趙追想,他取劍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青繞自知沒有能力與他爭奪,她的視線從琥珀龍牙上轉向趙追:“它會屬於我的。”
青繞推開敖五遞來的帕子,用衣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幾根發絲沾在臉上,她沒有在意,她只是倔強地看著趙追,眼神裡的光咄咄逼人。
“我揭榜參賽,我會在馭獸大戰拔得頭籌,我會贏回琥珀龍牙。”青繞舉起剛才葉沉溪揭下的榜,舉到趙追面前。
趙追和趙羽兒對視一眼,趙羽兒“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可是你唯一會的武功,已經被家主廢了,你要如何拔得頭籌呢?”
青繞沒有絲毫的猶豫,她露出一個輕松又決絕的笑容,一時鎮住了趙羽兒。
趙羽兒記得,當年葉珀也是這樣笑的。每次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後,都一人斬千軍,一身白衣染成鮮紅,連瞳孔都是紅的。
青繞像極了那時的葉珀,她紅著瞳孔,連冷淡的語氣都像極了:“我還有一條命,不是嗎?”
敖五院子,趙景深提著兩盒飯菜,在院門旁的梅樹下轉了兩三圈,嘆了十幾口氣,最後還是沒進去,轉身走了。
院子裡,石凳、花草、木欄、燈籠,此時散落在地,同樣瑟瑟發抖躲在角落的,還有倆人一狗。
青繞看著頭頂飛下最後一個桌腿,突然覺得自己雙腿一痛,“啪嗒”落地的彷彿是自己的腿。她摸了摸腿,還好還好,還在還在.....
小花躲在青繞身後,尾巴夾得緊緊的,渾身發抖。敖五也被葉沉溪突然發瘋給嚇到了——他一回到敖五的院子,就拔出逍玉就開始砍東西。
他和青繞都明白,要不是看在他倆一個是趙追弟子,一個是葉珀弟子,那他砍的就不是什麼桌子花草了.......
“你這個廢物!誰讓你把琥珀龍牙給出去的!你憑什麼要去那個狗屁大賽才能拿回劍!!”
“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會死幾次,這把劍,你必須給我拿回來!完完整整地拿回來!”
“這次我不會幫你,要是你活不了,我就拆了趙家,去把劍搶回來。”
第一次見葉沉溪發這麼大火,青繞不敢說話,但心裡默默嘀咕:不愧是葉珀的親侄兒,脾氣和她一樣大,看來這是他們葉家遺傳啊。
“我都說了我會參賽,我也會拿回琥珀龍牙,發什麼火啊.....”青繞小聲嘟噥,以為葉沉溪聽不到,哪知他耳力過人,不僅聽得清清楚楚,還琢磨出了她話裡的不耐煩。
葉沉溪冷哼:“你知道馭獸大戰是什麼嗎?就憑你,一炷香都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