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東放下心來,自從五歲那件事過後,兒子就開始天天做噩夢,嚴重了還會喊出聲。
那時候,徐向東的心都要碎了,每次見到兒子的時候,他的眼睛都是濕潤的。
兒子不相信任何人,每天都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
哪怕徐向東一再解釋,他沒有參與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可兒子的眼裡還是對他充滿了戒備,根本就不讓他碰。
徐向東沒辦法,只能等兒子睡著以後,拿出備用鑰匙,聲音超級輕地開啟兒子房間的門。
他挑的時間非常晚,因為兒子特別容易被驚動,尤其是對開門的聲音格外敏感。
徐向東還記得,他得知這件事,把兒子送進醫院檢查身體外加住院觀察的時候,兒子整天整夜地不睡覺。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徐向東只好讓醫生給兒子打了一些安神的藥。
可即使這樣,兒子也會被特別輕微的聲音給驚醒。
徐向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哄著兒子,可等到醫生開門進病房的時候,徐向東卻怎麼也哄不好男孩了。
兒子立馬掙脫開他的懷抱,迅速地鑽到床底下,整個人縮成一團,不論怎麼拉都拉不出來。
如同一個小小的困獸,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所有人。
在醫院裡裡外外檢查了十幾天,確保兒子只是皮外傷,徐向東鬆了一口氣。
擔驚受怕了那麼多天,直到此刻,徐向東才覺得自己的心落回了實處。
徐向東動作極輕地把備用鑰匙插進門鎖。
把兒子從醫院接過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兒子終於願意睡覺了,可是睡得並不安穩。
每天都會被夢驚醒,渾身都是冷汗,睡衣貼在身上,被汗濡濕的頭發黏在臉上,眉毛皺在一起,嘴唇發抖,往外說著夢話。
“不要紮我,不要紮我,我已經很聽話了,可不可以不要紮我。”
門被悄無聲息地開啟,徐向東輕車熟路地低下頭,尋找兒子的蹤跡。
這一次,徐向東在床底下發現了兒子,兒子大半個身子都縮在床底下,僅在外面露出半張臉。
徐向東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底下,緩緩蹲下身,伸出手,動作極其輕柔地把兒子抱在懷裡,在懷裡搖著哄了哄,確保兒子短時間不會醒,徐向東鬆了一口氣,把兒子抱回床上。
兒子不安地哼了幾聲,扭動起來,徐向東伸手輕輕地拍著兒子的背,兒子才逐漸安穩下來。
徐向東嘆出一口氣,伸出手指輕輕地兒子撫平皺成一團的眉毛,又把額前被汗濡濕的頭發撥到一邊。
第一次知道兒子睡覺不敢在床上睡的時候,徐向東的心像被車無情地碾過,心疼得無法呼吸,那一刻,他真的像把女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無論徐向東怎麼安慰怎麼哄,兒子始終不肯在床上睡覺。
每天都是寧可縮在床底下或者衣櫃裡睡覺,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不被人發現的一團。
為了讓兒子睡覺能舒服點,徐向東請來業內最強的頂級設計師,專門為兒子打造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
把床的四個床腳設計加高,同時這個高度也必須做到讓兒子上下床方便。請來無數和徐起白同等身高的小男孩在各個高度的床進行實踐上床,以及在床底下睡覺,最後才敲定了高度。
不止床,衣櫃也設計了無數版本才敲定最終方案,衣櫃必須做到寬敞,透氣,還要安裝護眼小夜燈。
同樣請來無數和徐起白同等年齡的小男孩,讓他們輪流在設計的各個衣櫃裡睡上一晚上,每睡一個衣櫃就得寫下自己的感受。進行調研統計,選出最適合小男孩睡覺的衣櫃。
做完這些,徐向東又請來手工紡織大師,讓她帶領著她的團隊給小男孩做了十幾套被子和枕頭,用來鋪在床上,床底下以及衣櫃裡。
這下可為難死這些手工紡織大師了,他們從來沒有接過這麼龜毛且離譜的單子。不僅被子和枕頭的顏色花紋需要進行重重篩選,就連被子和枕頭所需要的蠶絲克重也要進行無數調研實踐。
然而,做完這一切,把這些東西浩浩湯湯搬進五歲兒子房間的時候,兒子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