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知走到床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沉冷的黑眸中映入少女惶恐慘白的面色,眸底卻詭異地浮上一抹滿意的柔色,低聲道:“你的丫鬟銀翹已經接來了,嫣兒,遵守約定,今日想吃什麼?”
唐洛嫣一愣,這才發現身體的虛弱和喉間的幹啞似是因為許久未曾進食,但心下的情緒卻因陳頌知這番話跳動起來,木訥的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驚喜和充滿希望的表情。
她避開陳頌知的問題,艱難地扯動嘴角,小聲問:“我可以見見她嗎?”
此話一出,陳頌知臉色驟變,方才的柔情一掃而空,沉著臉色俯身向她湊近:“你我的約定中,並未說過要讓你見她。”
他頓了一瞬,重新問道:“嫣兒,今日想吃什麼?”
唐洛嫣卻壓根沒把他執意發問的問題聽進去,整個人情緒驟然激動起來。
即使身子虛軟得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她還是極力撐起身來,雙手艱難伸出攥住陳頌知的衣角,幾近乞求:“你讓我見見她,她自小便跟著我,我們從未分開過,如今久不知我下落,她定是會擔心的,我就在此處,我哪裡也去不了,我只想見見她,在這裡我只認識她,你讓我見見她吧。“
唐洛嫣試圖說服陳頌知,盡管她知道這可能性很小,可是她想要求救,已是絕食換得陳頌知同意將銀翹接來此處,若是見不到她,將她接來又有何用。
她要見到銀翹,只要見到銀翹,她就能向銀翹求救。
“你想逃?”陳頌知微眯著眼一把捏住唐洛嫣的下巴,輕而易舉就察覺了她心底的想法,眸子裡滿是陰鬱的神色,咬牙切齒一般警告她,“你不能逃,你也逃不掉,除了我身邊,你哪裡也不能去。”
唐洛嫣下巴被捏得生疼,陳頌知幾乎一點力道都沒收著,她的下巴像是要脫臼了一般卻掙脫不開分毫。
她害怕得全身發抖,心下卻頓時來了氣焰,伸手想要大力推開他,手卻一下揮到了床頭擺設的花瓶。
一聲刺耳的脆響,花瓶掉落碎了一地,在沉寂的屋中尤為突兀。
這時,屋外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什麼聲音,是屋子裡發出的嗎?”
唐洛嫣渾身一僵,頓時認出這是銀翹的聲音。
她瞪大眼當即就要張嘴,陳頌知卻面不改色地探手,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身,一手將她的嘴捂住。
無助的聲音被全數掩埋在掌心下,身邊是男人貼近的體溫和侵略性極強的呼吸。
陳頌知捂著她的嘴,將她整個人輕而易舉地攬入懷中,雙唇貼在她耳邊低聲道:“嫣兒,記住,你是我的,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不要妄想從我身邊逃走,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惡魔低語般的警告讓唐洛嫣眸底剛升起的些許希望又逐漸黯淡了下去。
她虛弱的身子無法再掙脫更多,屋外的聲音卻在逐漸靠近。
“我家小姐就在這裡嗎?”
“是的,銀翹姑娘,你可以敲門,只是不知唐姑娘是否還願意見你。”
她願意,她怎會不願意。
她求著陳頌知讓她見銀翹,她比誰都想在此刻心境幾近崩塌之時見到熟悉的人。
咚咚——
房門傳來敲門聲,伴隨著銀翹的聲音傳來:“小姐,是奴婢,是銀翹,奴婢找了您許久,可以讓奴婢見見您嗎,知曉您安然無恙便好,奴婢不會打擾您的。”
不,不是這樣的。
陳頌知和她說了什麼,她不是這樣的意思。
“告訴她,讓她走,你在這裡很好,你不會離開這裡。”耳邊低沉的嗓音再次傳來,激得唐洛嫣身子一個激靈,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陳頌知。
陳頌知面色禁慾冷淡,俊冷的面容融在暗色中的陰影裡,又顯得格外瘮人。
他話未說完,手上自然也沒有松開,只緊緊禁錮著她,威脅似的,卻又放柔了嗓音,羞赧之後,清楚知曉這只是個夢,聞野看向桑泠的眼神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天之驕子自雲端跌落,又怎會和此時意氣風發,甚比打了勝仗還驕傲的男人有一樣的光澤。
桑泠曾當真想過,即使她不是聞野的妻子,聞野若在耀眼時,眾人矚目下迎娶心儀之人應是怎樣的模樣。
而此時,模糊的幻想和眼前真實清晰的一幕逐漸重合起來,像是有了確切的答案一般。
她才驚覺,自己竟然當真緊張了起來,還帶著難以言喻的驚喜,連心跳也不知為何亂了節拍。
看得出神之時,聞野忽的微側了下頭,目光並未往桑泠這邊看來,只餘光閃過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剋制,低低在她身側道:“泠泠,按規矩來,現在別看我。”
桑泠回神,自覺有些羞赧,但撇了撇嘴,又暗自嘀咕聞野古板。
她收回視線後,聞野終是帶著她邁步往屋外走了去。
團扇遮擋著桑泠的面容,視線受限,她也僅能依靠聞野的牽引前行。
這條道一路行走下去,寓意著夫妻之間的相互扶持不離不棄,上輩子喜婆便是這樣同她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