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回頭,見聞野眉心微蹙有些不明所以。
還未來得及開口,聞野沉著面色邁開步子就往前走,身形離開房門前還順手一把拉上了陳頌知的房門。
砰的一聲關門響,桑泠連陳頌知的影兒都沒瞧著半點。
“跟我來。”
桑泠愣了一下,才見聞野似乎是朝他的房間方向去。
剛不是還說不方便,這會便要帶她進屋了。
桑泠頓時面露喜色,忙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聞野推開房門,冷硬的背影叫人不知他情緒喜怒,只有一股類似陳頌知屋中飄散出的藥香撲鼻而來,令桑泠下意識視線向下看向了他受傷的右腿處。
和前世一樣,聞野平日看上去並無異樣,若是不知曉的,甚至不覺他身上帶傷。
但那處傷口十足嚴重,桑泠今生親眼所見,自知那不會是三五日便能痊癒的傷口。
正想著,聞野已邁入屋中隨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出聲將她喚回了神:“坐吧。”
桑泠心口一緊,這才想起自己喜滋滋跟著聞野入了屋,卻是並無什麼事要找他。
眼看著聞野在她坐下後又自顧自倒了杯茶坐在她身邊,好像下一瞬就要說:“找我什麼事?”
桑泠毫無頭緒,迷茫地眨了眨眼,卻見聞野茶杯到嘴邊忽的又放下,徑直側頭看向她,沉聲直言問:“你大半夜找陳頌知幹什麼?”
桑泠怔然,剛在心下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又被瞬間推翻。
她的企圖竟是早就被聞野看穿了。
既是被看穿,桑泠便也不再糾結。
新的說辭很快在腦海中成型,她鎮定抬眼,編的謊話張口就來:“聽六子和阿毛說,這位今日前來的陳軍醫本是江州人,多年過去我不知表親家是否還住在母親所說的地方,他們也算江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想著陳軍醫或許會認識,便想著向他詢問一番。”
話音落下,桑泠觀察著聞野的臉色,竟是比方才還沉鬱了幾分,也不知是不滿意她這套說辭還是壓根就不信。
不過聞野既是不承認心中在乎她,又何需在乎她夜裡找陳頌知幹什麼。
頓了一瞬,桑泠還是補充道:“因著今夜士兵們入住,我只得待到大家歇息了才去尋陳軍醫,一耽擱便已是這個時辰了。”
聞野仍在沉默,靜靜凝視著桑泠,面上沒什麼表情變化。
僅是聽六子和阿毛說陳頌知為江州人,她便在客棧門前那般看他出了神。
手裡捧著他送的碗筷,飯席間視線卻再次明目張膽地看著陳頌知。
分明前一刻還在說是為找他才去了陳頌知屋門前,這會又毫不心虛承認了自己前後矛盾的謊言。
那眼下這話,又是真是假。
她嘴裡,到底有幾句真話。
聞野不見桑泠半分慌亂心虛之色,倒是自己心緒越發沉悶躁動。
本是心中有鬱,但不過片刻,還是耐不住性子打破了沉默:“陳頌知不是江州人。”
桑泠略微訝異地微張了唇,眼眸放大像是未曾預料到似的:“是嗎,那便是六子和阿毛說錯咯。”
把事情推到兩個年輕士兵身上桑泠也一點不覺愧疚。
她的確不知陳頌知究竟是哪裡人,方才的說辭不過是隨口一說。
於她而言,他就是聞野生前的一個部下罷了,連他是隨行軍醫之事也只是今生才知曉的。
看著桑泠這副模樣,聞野心中躁意更甚。
這個滿嘴謊話的小姑娘,壓根就像是在把人耍著玩似的。
剛做過治療的右腿開始隱秘地泛著刺痛,袖口下的指骨不自覺收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