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心道一聲不好,方才看著聞野那雙沉黑的眼眸,一時間竟將思緒帶回了前世。
走得匆忙的丈夫,莫名收到的休書,以及那段漂泊流離的生活,皆讓她有諸多疑問諸多怨念想要發洩給他。
沒由來的,她就這麼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眼看聞野臉色驟變,桑泠連連擺手道:“我只是說笑罷了。”
聞野語氣已然不悅:“桑姑娘,這並不好笑。”
任誰也不喜被這般玩弄,那雙清澈的杏眼可太會騙人了,他方才當真信了她的邪。
桑泠急促解釋道:“起初你我素不相識,我雖救你,卻不知你究竟是何人,我自不能將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萬一你是壞人怎麼辦?”
桑泠適時地垂下眼簾,放置腿上的雙手無措地緩緩攪動手指,那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
聞野神情微頓,剛被戲弄過的警惕性讓他不想又信了桑泠的示弱。
但思及昨日那個哭得滿臉淚痕渾身狼狽的無助身影,到嘴邊的話又再次壓了下去,只在心底輕嗤,既是素不相識又談何喜歡。
桑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聞野的表情,知曉這男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惹惱了他,於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
她放緩聲調,仍在溫聲解釋著:“但現在我的顧慮都消除了,原來你是位將軍,不僅不是壞人,還救了我,多虧有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
聞野一眼撞進桑泠的瞳眸中,霎時心神一震,只覺她下一句便要道出“以身相許”這等話語,忙出聲打斷她:“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桑泠一愣,而後笑了。
眨眨眼,有些俏皮:“聞將軍,你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子?”
聞野眯著眼看她:“你既是未出閣的女子,怎能如此直白問男子這樣的話?”
桑泠歪了歪頭:“聞將軍,以前怎未發現,你好古板呀。”
她以前是當真未有這樣的感覺,聞野成熟穩重,雖是少言寡語,但在男女之事上可從沒叫她佔到過半點便宜。
或許是聞野本就年長於她,或許是她見識短淺,那些床榻上的花樣,那些令人羞惱的話語,她在出嫁前根本無從得知。
聞野這會拐彎抹角說她不知羞,殊不知她的不知羞不正是他一點一點教出來的。
此話一出,聞野眸底有一瞬疑惑,似是不知短短幾日相識,何來以前一說。
可很快,他面色微僵,耳根有紅熱不自覺蔓上。
再難與桑泠直勾勾的眼神對視,索性側過頭去看向馬車窗外,不打算再與她繼續交談下去。
桑泠饒有趣味地多看了幾眼聞野此時的模樣,而後才逐漸又正色起來,問道:“昨日那些人會如何處理他們?”
聞野視線仍舊看著別處,淡聲回答她:“強搶民女,欺壓村民,那個李耀此前就在雲臺鎮惡事做盡,此番順帶將他祖上三代查了個遍,李耀如今已扔進大牢裡,沒個十年半載應是出不來了,李家其餘人也難逃幹系,根據各自罪狀也受到了相應的懲處,至於李家的田地被雲臺鎮官府收回,雲臺村的村民如今直接向官府租地,租金和保障應是要比被李家奴役時強上不少。”
桑泠一驚,李耀的下場比前世她哭天喊地報官,又輾轉知府告知實情逐步盤查後,要悽慘得多。
而聞野僅用了短短一日時間。
接連兩輩子得此遭遇的痛苦在此刻徹底解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