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團員不知所然地原地打著轉,有的還在談笑,有的開始四下張望,有的正在疑惑為什麼還不動身吃飯,有耐不住性子跑去找地陪,但被地陪用幾句話塘塞而過。
兩個人的爭執還在繼續。陸川一步步地打亂老戲精的套路,一步步地激怒她,一點點地將她的情緒引入失控和自相矛盾的怪圈。儘管事情的發展沒能完全按照設計的思路進行,出現過數個令陸川難以把控的局面,但都勉強地繞了過去,畢竟陸川還有一個有力的底牌沒有使出來,那就是這群不明真相的團員們。
陸川毫不客氣地最後攤牌道:“你就說現在給不給錢吧!你要是不給錢,我也不跟你多廢話,現在就給公司打電話,今天的事要是解決不了,我現在就走,愛換誰換誰,就你這樣的,我不伺侯了!我現在嚴重懷疑,那些錢根本不在你這兒,換句話說,你根本沒收齊錢。或者,錢就在你這兒,你就是想拖時間,想獨吞。是不是?”
老戲精一見自己的底牌被人看穿了,立馬亂了陣腳,急於為自己開脫,但言語之間越來越缺少邏輯關係。她一會兒說錢都收齊了,一會兒說等回到往地就能收起,一會兒又說沒那麼多錢,現收來不急等等。陸川見機會出現,立馬當著她的面,給社裡撥通了電話,直接把現場的僵持的情況和自己的合理推測當面告知張凱。老戲精不是和張凱籤的合同,自然也不知道張凱是何許人也,還在那裡強裝鎮定。
哪成想,張凱已從陸川口中推測出事件的背後原委,他要求陸川絕不放鬆底線,另一方面立刻向陳總彙報了寧夏方面的情況。陳總得知事件進入疆局,趕緊和另一位副總聯絡,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老戲精是這位副總親屬的朋友,兩人因為保險業務而認識,又因為老戲精的長期動作而有了密切朋友關係,這次本想借機小賺一筆。哪成想,他的不良動機早已被張凱洞察,並暗自授意陸川做好應對。現如今事件鬧得不可開交,整得他不得不有所保留地交待實情。在陳總的警告下,副總給老戲精打去了電話,讓她趕緊付款。結果把老戲精給惹毛了,在電話裡就開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張凱簡訊告知陸川可以打最後的底牌,老戲精已經沒了後緩,陷入騎虎難下、腹背受敵的困境,再來個四面楚歌的話,就更是難於招架了。
於是,陸川故意大聲地將最後通牒重複了遍,意在讓地陪和那幾個被爭取過來的團員們聽到。結果不出所料,那幾個本就對老戲精不滿的人,一聽是因為不結團款的事而鬧得自己沒飯吃,還有可能回不了家,就都本能的急了。不一而同地湊近過來,異口同聲地指認到上團前都已經把錢如數交到了老戲精手裡。這樣就充分證明老戲精手裡確實有錢,也確實是有預謀地透過拖延付款的手段私吞他人的團款,加起來足有二萬多塊錢。在這幾個人的挑撥下,又有近一半的人參與到對老戲精的指責之中。由於法不責重,新加入的批判者們仗著人多,言語之間對老戲精更不毫不客氣,有的甚至連老戲精常日裡跑業務做的那些齷齪醜事也一股腦兜出來給眾人聽,搞得周遭裡笑聲和罵聲連成一片。
這幾個團員加入後,更多的團員知道了老戲精拿著錢不付團款的事。紛紛過來質問她是何居心。幾個原本看起來關係不錯的老女人,一下變得面目可憎,討債一般地指著老戲精鼻子讓她往出拿錢,再不見往日裡姐妹相稱時的和睦與友善。這不禁讓陸川感覺到人性的醜陋。在利益面前,沒有感情可言,是她們這個職業使然?還是她們本性就是這樣的利益至尚?還是她們的關係本就沒有表面上看得那麼好?屈屈一筆小小的團款,就試出了關係的偽善。這種表面光鮮的同事關係也好、朋友關係也罷,背後的基礎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老戲精扛不住眾人的壓力,最後終於服了軟,拿出了私藏的大部分團款,極不情願地交給了陸川。剩下還有近五百多塊錢實在拿不出來,原因是她在購物時因為帶的錢不夠,從團款裡拿出五百多買了枸杞等物品,只能等回到市裡後再想辦法補齊。
陸川拿著基本收齊的團款,找地陪辦理了結算手續後,拿著收款憑證後,得意地看了看老戲精。此時的老戲精完全沒了此前那股驕橫之氣,就如鬥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在錢一出手的那一刻,整個人的精神頭蕩然無存,如同進了巨人國一樣瞬間變得矮小和頹廢。
看著她的樣子,陸川毫無勝利的喜悅之感,想起她侮辱導遊的那句句言辭,內心仍然憤憤不平。話雖出自一人之口,但其中的偏見之義卻並非個例。當下,不管如何強調導遊職業的正面意義,不管從業人員如何努力工作,總會有那麼一種人、一種聲音始終站在批判和鄙夷的立場上指指點點,將這個乾淨陽光的職業看得汙穢陰暗,這真是一種無奈和悲哀。
因為結了團款,地陪在午餐中給加了一道大餐——沙湖碟魚頭。眾人吃得很香,席間,老戲精始終默不作聲,不時有人暗沙射影地對她進行嘲諷和挖苦,她沒有回應,只是勉強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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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堡影視城裡,最受歡迎的一個景點正是因為那一句“愛你一萬年”臺詞的地方,再有就是至尊寶被紫霞仙子鑽入內心,發現一滴眼淚的那個門樓子。在這兩個地方,人們爭先恐後地拍照留念。在那個孫悟空口叼香蕉、肩搭金箍棒背離而去的城門樓子前,陸川一時覺得,自己彷彿就是那個被稱為“好像一條狗”人。經歷過這場團款風波之後,整個下午他都覺得心力憔悴,無端地厭惡身邊的一切事、一切人。看什麼都是一樣的麻木。走在影視城的街景之中,看著一處處曾經在電影中出現的實景和那一個件件製作逼真的道具,絲毫產生不了丁點興趣,在他眼中,這兒的景、這兒的物,甚至包括看到的人,都是假的,假到讓他懷疑所有的存在是否是真實的,眼中看到的是否都是真的,自己當下的感覺和體驗是否是真的。儘管影視城很大,但他走過、路過的記憶卻始終是片空白,風吹無感,音過無聲,景至無形。他此時想要做的,只是讓時間過得更快一些,好早一點脫離這個角色,離開這群人,離開這個身份,鑽進一個無聲無人的空間,喘口氣,歇歇心。
離開寧夏,經烏海返程。中午飯還是在那個小飯館。陸川這次說什麼也不願再吃麵條。他點了一道素菜,一碗米飯。老戲精似乎有意討好,特意點了好菜,邀請陸川同桌吃飯。但陸川沒給她面子。和司機一同吃完之後,先行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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