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遲遲不能拿票進站,長久的等待讓客人當中不安懷疑的情緒正在逐漸積壓,不久,或許將會有隨時暴發的危險。即便這一路行來,陸川和客人之間關係很融洽。可一旦遇到不能如期登車,影響歸程的事情,客人是不會給予導遊多大的包容,畢竟那是涉及到每個人切實利益的問題,況且這種問題是帶有普遍『性』的,每個人都要面對。也很容易在這類事情上,讓客人變得空前的團結和堅決。
坐過火車的朋友應該知道,剪票前半個小時還沒拿到票是種什麼樣的焦急。更別說這種情況下全陪和地陪都默不作聲。
按照社裡的要求,把客人送到車站後,陸川就漸漸淡出眾人的視線,他為自己的“臨時離開”所給出的理由是:送票的人在路上,他需要暫時離開一會去接票。他的這種解釋到也不算是瞎說,他只不過如實地講了一部分事實而已。向客人簡短講明理由後,他也不顧眾人疑『惑』和不安的眼視,轉身就消失到離團不遠的一個候車廳的立柱背後,靜靜地,同時也是內心焦慮地等著社裡的通知。此時,他已知道姜宇就在一樓,也和他一樣在等著社裡的通知。
團隊那邊,白麗麗不時應付著客人急促的問詢,可她沒辦法,只能一再地讓客人等,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坐不住。她不知道陸川去哪兒了。但她知道陸川是有意躲開的。從內心講,她此時真的很恨社裡的老總,恨他那一貫不講誠信的惡習在此時將她推向與客人韁持的尷尬之中。她當著客人給陸川打了幾個電話,得到的回答只是:再等等,再等等。客人稍做安靜時,她就給陸川發簡訊,大致是不斷重複地問陸川地接社到底啥意見,難道真的要甩團不成?
而陸川的回答依然是:再等,再等。他們都知道彼此在等什麼。陸川在等通知,白麗麗在等陸川的通知。最終,都是在等那一筆該死的尾款。
紅姐把白麗麗叫到一邊。嚴肅地問白麗麗:“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出事了?”
白麗麗起初故作鎮靜,勸紅姐再耐心等會兒,開車前肯定能拿上票。但被紅姐幾番置問後,不得已偷偷告知的實情。
紅姐一聽,情況真和自己推測的不差一二。然而紅姐就是紅姐,即便這樣,她也縱容而坦然地拍了拍白麗麗的肩,反倒安慰起了白麗麗。然後,她拿起了手機,平平靜靜又簡短意賅地打了個電話。白麗麗就在她身邊,雖然她不知道紅姐給誰打了電話,但從她的話語中,也大概知道是和票的事有關。紅姐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並不長。但放下電話後,她卻一臉輕鬆地回望了白麗麗一眼。從她的眼神中,白麗麗看到一種把控全域性的王者之威。
十分鐘後,陸川手機上響起了社裡的電話。計調興奮地告訴陸川錢已到帳,可以接票。說實話,此時的陸川已經等的快要失去耐心,並開始為可能出現的最壞的結果做打算了。接到電話,他幾乎是飛一樣地從二樓衝到一樓,衝到姜宇面前。
“快點,票!”陸川氣喘噓噓地催促著。
姜宇見陸川衝過來的時候,就早早把裝在信封裡的一沓厚厚的車票攥在手裡。待陸川衝到面前要票時,立刻把票遞到他手裡,順道又補充了一句:“數夠,不用點了!”
陸川一聽,也沒再說話,只衝姜宇點了一下頭,轉身就往樓上衝。按常理,他應該點點票數,對對人頭。但此時,這他腦子裡想的,只是趕緊結束這令人不安的韁局。本來他想再向姜宇確定一下票數,但見姜宇肯定的一點頭,便頭也不回地衝向二樓。
這一衝,陸川使出了全力,恨不得像超人一樣,一躍飛到二樓。過道上不少人,被陸川撞到、擠到的人都凝望著他,似乎他們以為這人是個小偷,或者在追小偷,甚至有的人還扭頭看看自己的東西是否安在。
擠過那些開始蠢蠢欲動的候車人群,陸川笑著衝向白麗麗。
而白麗麗看到救星出現,就知道問題解決了。她衝到陸川面前,問他:“搞定了?”陸川沒吭聲,只是輕輕一點頭。然後直直地把票袋子交到她的手中。
白麗麗拿到票,心情看似安穩了很多。在她開啟來一一核對數量的時候,客人們也都擁了上來,把她團團圍住。
有的人焦急地催著要拿自己的票;有的人嘴裡還在埋怨著兩位導遊拖了這麼長時間;有的人看似輕鬆地在人群外圍耐心地等著;有的人見擠不進去,又擔心行李和小孩,索『性』就在原地等著叫名字;有的人來不急上前拿票,而是略顯忙『亂』地開始收拾已被開啟的隨身行裝。總之,這時的燥動,比之前的要好多了,畢竟大家都看到了結果,不用再無望地猜想和懷疑。
白麗麗就像給包工頭給工人發工資一樣,手裡捏著一沓車票,見票點名,人來了就發票。客人們領到票後,就是拎著行李,加入到緩緩蠕動的候車人群之中。此時,每發一張票,她的心情就輕鬆一分。她期待著透過檢票口,期待著所有人都順利上車。但,她的心也是沉重的,畢竟地接社的行程走完了,陸川的任務也完成了,而她的任務還遠沒結束,待她送團的時候,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即便送了團,還有一大堆後續事務要處理,還要和旅行社老總去談判,還要擔心回去以後,今天的這檔子事會不會給她帶去未知的麻煩。等等的擔憂,依然在腦海裡快速閃動著。那閃動速度之快,就連她自己都不容易察覺得到。或者說,就在一抬頭、一眨眼的空檔,思考已經完成一個輪迴。還有一絲失落壓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這就要和陸川分開了,雖然早就清楚這一刻是必然的,也多少次告誡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期待,不要給這段尚不夠打上時間烙印的經歷貼上難以割捨的標籤。儘管她多少次安慰自己:我不會在意的,我不會有事的。但安慰的次數越多,她反而越覺得自己做不到。她更不希望在臨送團的時候,因為兩家旅行社的原故,給她和陸川之間蒙上一層不歡而散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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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為了不和陸川因為車票的問題發生直接的矛盾衝突,她默默地承受了來自旅行社、來自客人巨大的壓力。她完全有機會將這種壓力轉駕到陸川身上,因為那個時候,陸川以取票為由,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向陸川和地接社。但是,她沒有,她想給陸川和自己留下一段還算美好的回憶。她知道,今後,也許她只能靠這段回憶來記起這段日子,她不想留下遺憾。
陸川在人群一旁看著,不時會和客人揮手告別,偶爾還會再提醒一些人檢查隨物品。他一邊送著,心裡一邊在想:終於結束了,一個任務的完成,就是一種解脫。一個團隊的順利結束,就是一種解脫。每每遇到送團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或者換句話說,每當上團的第一刻起,過去的那每一小時,經歷的每一件事情,做出的每一個安排,每一種緊張,每一種不安,其實都是為了等待送團的這一刻,都是為這一刻服務,為的是讓這一刻能夠讓自己滿意。此時,陸川內心也是百感交集。客人一一從眼前忽忽而過,他們甚至除了聲“再見”或是“謝謝”之外,再沒有機會說更多話。有的客人,已經因拿到票而對忘記剛剛過去的不愉快;有的客人雖然拿到票,也準備去檢票,卻仍然餘怒未消,走過陸川身旁的時候,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看他,對陸川的道別不作任何回應;有的早已經顧上不這位帶領他們遊玩五天的導遊,一心想的只是自己的歸程;有的客人的心裡卻依然對陸川惦念不忘,即便夾在人群中,也要擠出手來和陸川握一握,道個別,並滿懷真心地邀請陸川有機會去南方做客。小悅陽抱著陸川的腰不肯鬆手,眼中微微泛起了淚花,不忍分別。他抽泣地拉著陸川的手,央求著陸川許諾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紅姐,走到陸川面前,不緊不慢地放下行李,主動伸出手來,陸川趕緊雙手迎上與她相握。隨之,紅姐將一張帶著香味的精緻名片遞到陸川手裡,陸川禮節『性』地雙手接過,以十分莊重的心情,認真而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名片上的全部內容。某某地產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某某餐飲公司董事,等等一長串名頭,一時讓陸川看得頭暈。想不到這位紅姐如此大有來頭。如此一位商界強人,主動握手,又主動送上名片,讓他這個小導遊一時受寵若驚。紅姐在陸川肩頭輕輕拍了幾下,最後又緊緊地握了握。這一拍,算是對陸川的認可,這一握,算是對他的承諾。紅姐向陸川承諾,如果有意願去南方發展,她願助一臂之力。如果陸川願意轉行,便誠心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公司。陸川聽後,心生慰籍與感謝,真有天涯遇知音的喜悅。雖然他沒法在此時此刻回應紅姐的邀請,但他真心地向紅姐表示了感謝,並表示,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考慮。最後,紅姐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白麗麗,小聲地暗示陸川,白麗麗是個好姑娘,別錯過。陸川聽後,心中甚是詫異。他怎麼都想不通,過去的這幾天,他和白麗麗之間那種深深隱藏的情感關係變化,難道是早已被這位紅姐識破?還是白麗麗在私下,已經和紅姐暗有通氣?而在呼市那晚,她有意讓自己單獨陪她更衣,難道是在有意試探自己?她難道是在幫白麗麗考驗自己麼?應該不會吧!當時她因為沒能留住自己而失落的眼神,可不像是在幫別人的。難道,紅姐也是認真的?我去,這都是怎麼回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