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隨風去了蘭園,先生一直在指點大小姐的輕功、鞭法和劍法。”
顧月霖頷首。
劉槐親自送來一盞羹湯。
顧月霖接到手裡,聞著味道猜測:“藥膳?”
“是藥膳,明目降火的。”劉槐眼眼巴巴地瞧著他,“夫人啟程之前,再三交代小人,要用心給您做飯菜,調理身子。”
“……”顧月霖笑著嘆氣,“遇到你們爺兒仨,我可真是撿到寶了,什麼時候學會的做藥膳?”
“有兩年了,求著何大夫指點的。您忘了?這兩年我們不是總撒潑打滾兒地要去您任上麼?為的就是能隨時給您做藥膳。”奈何這大爺不許他們去,只要他們照顧好夫人和大小姐的膳食。
“有心了。”顧月霖笑著拿起羹匙,“放心,我全用完。”
劉槐踏實了,喜滋滋回了自己的地盤兒。
阿貴送來一份拜帖,“又是杜華堂,親自送來的,人在門房等著。”
“問他到底什麼目的。”
“問過幾次了,他都說要當面請示您。”
顧月霖沉默著吃完羹湯,“味道居然很不錯。”
阿貴笑了,“這話小的可得告訴劉管事。”
顧月霖一笑,“跟杜華堂說,我這兒不需要門客幕僚,更沒給他張羅差事的本事,日後不必再來。”
阿貴應聲而去。
杜華堂聽完,滿臉失落地道辭。
如今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維持生計的仍舊是坐館教書、小莊子的進項。
顧月霖卻已位極人臣,他屢次求見,目的真就是請對方賞自己一個差事,哪怕在侯府寫寫文書呢。際遇的改變,偶爾不就是厚起臉皮爭取到的?哪成想……
都說顧月霖只是看起來溫良如玉,實則冷心冷情,眼下看來,可不就是那樣麼。
心裡實在煩悶,不想回家看顧采薇那張晚娘臉,杜華堂去顧府找岳父。
顧二老爺一路瞧著顧月霖平步青雲成了寵臣,有幾次真後悔得狠抽自己耳刮子,轉頭再一瞧自己的兒子那幹啥啥不行吃喝第一名的德行,把他塞回二夫人肚子裡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種情形也只是一兩年一次,大多數時候,他還是知足的。
早在降雨成災那年,二老爺就開始暗戳戳地學著顧月霖的路數打理田地。他倒不覺得丟人,學月霖和李進之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個。
顧月霖的産業必然是越來越多,而他知曉的只有蔣氏陪嫁的莊子,但就只跟著那邊種作物,這些年也著實沒少賺。
進項最豐厚的自然是棉花,哪怕只是收獲後擀彈了送到鋪子寄賣,利潤也很豐厚。
今年幾百兩明年一千兩後年再翻番地賺了幾年,府裡的賬房又有了足夠周轉的銀子,他也攢下了應急的錢。
曾來往的故人瞧著他踏實了,主動登門恢複來往,合夥做些互惠互利的小生意。
如此,一筆筆銀錢到手,積少成多,倒也過上了小富即安的日子,二老爺給沒出息的兒子娶了媳婦兒,抱上了孫子。
這天瞧見杜華堂,一看他那個臉色,二老爺就猜出了幾分:“你總嚷著要換個差事,看起來不順?”
杜華堂沒精打採的,把去臨江侯府的事說了一遍。
“你這到底是圖什麼?”二老爺無語了,“月霖那個人,有心幫你的話,根本不用你上門。近的身在翰林院的同窗,真有交情的,他這些年忘記過哪個?好幾個被他帶著外放,沒兩年就從七八品的芝麻官成了五品大員。遠的就是你們一起就讀的書院,他從未斷過與恩師的書信來往,至今也是相互幫襯,跟蕭默是沒多少見面的機會,但蕭默把他當親兒子似的,誰不知道?”
杜華堂愈發頹唐。
“人跟人不一樣,資質性情際遇,都是不能強求的。”二老爺著實納悶兒了,“我以前那麼不是東西,現在都看清自己的斤兩了,你是實實在在的讀書人,怎麼還拎不清?”
“我又怎麼能拎得清?既然養家餬口,總得想處境更好一些。采薇動輒罵我沒出息,嫌杜家窮,您也不是不知道。”
“你腳踏實地過活,她憑什麼罵你?你憑什麼挺不直腰桿兒?”二老爺嘆氣,“我那個閨女的德行,你提親時我就跟你交底了。你們是不富裕,但總好過鬧災的時候吧?總好過受災的百姓吧?真是沒吃過苦還瞎矯情。
“你們到底想怎麼著?我倒是想看你們每天喜氣洋洋的,可也不能養著你們分錢給你們吧?我自己的親生兒子,到現在也是按月拿例銀,多一文都不行,這你也是知道的。”
他不是大方的爹和岳父他知道,但他不是一視同仁的吝嗇麼?說白了,救急不救窮,更不能長久接濟根本沒出息的小輩。他可不覺得兒子和女婿值得他如何如何,有跟他們起急的工夫,不如指望孫子外孫,花心思給他們鋪好讀書的路才是正經。
杜華堂自然不是來找罵的,想聽到的話已經聽到,神色漸漸緩和。岳父允許他跟妻子有一說一據理力爭就行,不然實在是太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