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好一通笑。叔父是這樣的,對長公主沒情緒的時候,稱謂是長寧殿下,氣兒不順了就是那個酒鬼。
“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我女紈絝、女魔頭的名聲太響,除了錦衣衛,別的衙門怕是寧可上吊也不肯讓我進去摻和。”她說。
程放一想,沒轍地笑了笑,“你這小崽子也是,年少時可著勁兒作踐自己的名聲。”
君若被他數落,自來是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心裡只覺格外熨帖。
兩人說話間,有人來稟:“回宗主,長寧長公主蒞臨。”
“請她過來。”如今的程放是月明樓宗主、海運霸主,什麼人到了他的地盤兒,都沒有他殷勤相待的資格。
不多時,長寧步調閑散地進門來,“酒鬼來討杯酒,蹭頓飯。”程放當著她的面兒也沒少說她是酒鬼。
君若行禮後,笑得不輕。
程放淡淡的,命人備酒菜。
長寧一襲玄色深衣,手中一把摺扇,頭上只有一根束發的銀簪,神采奕奕,看起來仍舊是二十六七的樣子,非要找美中不足之處,不過是面色因為常飲酒有些蒼白。
君若自來認為,叔父和長寧這種人,真就是活脫脫的妖孽,歲月簡直是不敢給他們留下任何痕跡似的。
落座時,長寧揉一把君若的小臉兒,“自己再搬把椅子。”
“嗯!”
“殿下來我這兒也忒勤了些。”程放說。
長寧坦然道:“沈夫人不在京城,我蹭吃蹭喝的地兒只剩了你這兒。”
“我記得,殿下的兄長可是天子,宮裡什麼好酒好菜沒有?”
“禦廚做菜,跟工部造園一個德行,匠氣重,出手的全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程放哈哈一樂,“殿下挖苦人的方式,總是很別致。”
長寧也笑,“沈夫人跑出去遊山玩水了,能踅摸到不少珍貴的食材,我要她多送我一些,然後全送到你這兒和居士巷那邊。”
“行啊,白吃白喝好幾年,是該給我些好處。”
長寧睨他一眼,“吝嗇。”又端詳一下隨風,“又胖了,你能不能別把我們隨風當豬養?”
程放笑得現出亮閃閃的白牙。
君若逸出歡快的笑聲,踩著輕快的步子,親自去廚房安排膳食。
隨風聽不懂,但程放很高興的時候,它也會跟著高興,這會兒甩了甩大尾巴,傲嬌臉蹭了蹭程放的衣擺。
長寧展顏而笑,“又胖又傻,也不怕你爹嫌棄你。”奇才顧大人有這麼個傻兒子的事,早已是京城人盡皆知的事兒,“不過,幸虧有你在京城,要不然,這小子這幾年怕是隻能跟著月霖四處走。”
“是我幸虧有它,誰陪誰從不是說得準的事兒。”
“這倒是。”長寧願意跟程放說話,就是因為他時不時地來一句她平時根本不會深思的很有道理的言語。她揚聲喚來隨從,命人放下帶來的禮品,“你身邊的李神醫缺這些藥材,昨兒我進宮搜刮了一些。”
“謝了。說起來,你那些傷病真被何大夫調理好了?”
“當然,何神醫可是月霖一手栽培出來的,我落下的傷病大多是硬傷惡習而起,調理起來倒也不難。”長寧凝他一眼,“你呢?怎樣了?”
“還能活幾年。”程放也不瞞她,“七年前,李神醫只能保我三五年,已經賺了太多。”
長寧神色一黯,轉而就樂觀起來,“醫者治病常有奇跡,你聽他們的話,保不齊能熬死我這個萬人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