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籲出一口氣,“它大爺的,累死我了。”
隨風則是拱到顧月霖懷裡,好一通起膩。
顧月霖失笑連連,跟前兒兩個活寶,都讓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待到隨風平靜也乖順起來,君若啟動車廂機關,讓這空間變成密閉的,輕聲問:“跟皇上說了沒?”
“說了,該說的全說了。”顧月霖安撫地一笑,要她放心,“皇上自己就知曉如何鑒別筆跡和紙張留存年份,看到手劄便已重視。
“他說蔣昭是妖孽,最終卻告訴我,到了今時今日,他敬蔣昭如神明,由衷感激。”
這樣,就是皇帝確信蔣昭所有預言,接下來,會為著仍將發生的災情時疫防患未然。
君若閉了閉眼,長長地透出一口氣,“皇帝是明君。”
“不錯。”
君若關閉車內機關,讓一切恢複如常,“到什剎海,是不是要見叔父?你們說完話,我也要給他請個安。”
“你們相見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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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所位於什剎海的宅院,並非前次顧月霖見清河郡主的那一所。要說不同,便是佈置得分外清雅且透著溫馨,氛圍令人如沐春風。
顧月霖已經是第三次到來。
沒錯,回京後的每一日,他都要來看看親爹。
原因無他,他知道親爹情形不好,卻又沒法兒知曉到底是怎麼不好,數日前就開始上火了,可到如今還是沒別的法子可想,只能接茬上火。
原本,父子情分不會這麼快深厚起來,但相伴著經歷了這場生平罕見的風雨,已是共生死的事實,何況……
親生父母和養父母對待孩子的方式,終究是不同的,前者沒有任何顧忌,後者則會自覺不自覺地束縛顧忌頗多。
蔣氏就不需提了,多年來對顧月霖說盡心也是十足的盡心,卻終究是一廂情願,從未問過他是否喜歡、甘願。
顧遜走得早,在顧月霖對養父留存的記憶之中,養父從不曾呵斥訓誡他,責罰就更不需提了。這一點,到知曉身世之後,是顧月霖最感激也最悵然的。
而他的親爹對他……
相伴的一個多月,他們與軍兵甘苦與共,哪裡需要就沖到哪裡去。
第一次負傷,程放的表情是又心疼又氣:“如何的情形,也不用你下水。你是狀元郎,耍筆杆子是正經,現下這麼玩兒命幹嘛!?缺心眼兒麼!?”
第二次負傷,程放磨著牙:“第二次了。事不過三,你給我記住。”
到了第三次,跟誰都寡言少語的程放,硬是一面給兒子包紮、喂藥、喂飯,一面沒完沒了地訓斥了小一個時辰。
末了說:“再有下次,你記得拉上我,我跟你一道尋死去。”
而又到了第三次的下一次之後,程放所作的,只是及時出現在兒子身邊,與他一起捨生忘死。
事後爺兒倆都在病床上癱了整日,顧月霖還有閑情打趣父親食言。
彼時程放只是沒轍地笑一笑,“攤上你這麼個小兔崽子,我能怎麼著?你做的事都是對的,我總生氣,只是心疼罷了。”
顧月霖終歸是知曉了,父愛如山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