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
魏琳琅很關注鄉試,到這上下,免不得患得患失,能拿來折騰的,也只有自家的小老爺子。
魏閣老理解,再三保證:“翰林院大學士做主考官,我已知會月霖,他心裡有數。”
魏琳琅寬心幾分,卻怕再出變數:“皇上要是事到臨頭走馬換將,又該如何?”
“只要更換,就會曉瑜各處,學子們會當即知曉,稍微有點兒心機的,都來得及打聽到其人對文章的喜惡,只要真正琢磨透了八股文,換什麼人都一樣。”
“月霖琢磨透了?”魏琳琅只在意這一點。
“廢話。”魏閣老笑睨了女兒一眼,“每次去做客,我也不是白去的,看過他不少文章。說實話,即便是如今的我,也比不過那般文采。只是這種話不好對他直說。
“況且他最近經歷了不少是非,處世愈發地精明練達,看起來仍舊是無掛無礙一派清明,他要不成氣候,我只能懷疑他真正的先祖作妖,墳上冒黑煙了。”
魏琳琅再無憂心,逸出明媚的笑容。
只是,此次鄉試,饒是魏閣老,也不知皇帝早有預謀的變動:
除了主考的四書五經範疇內的題目,皇帝與翰林院大學士尹學同另出了一列附題,關乎算術、營造、稼穡。
開國之初的鄉試會試中,曾有過算術考題,沒多久便被廢除。因為結果是推廣不起來,反倒會消減學子應考的積極性,也就作罷。多少年裡,很多到戶部當官的人,都是事先得了上峰提點、潛心苦學算術的。
同理,工部諸多官員,也得在晉升之前做足功夫費勁腦筋,才能謀得一席之地,實在沒那份兒能力,想瞎了心也不能躋身其間。
突然多了這麼一套附考題,雖說卷首言明並不會列入最終考評之中,但要真是那樣,又何必出這些題目?
饒是魏閣老,當下聽說也懵了一下。
算術、營造、稼穡?單憑顧月霖那個神仙之中的神仙樣貌,一身的清貴無瑕出塵不染……
魏閣老憂心片刻,便也釋然:諸多學子大多是三者皆不通,月霖起碼精於算術。
然而到了鄉試前夕,皇帝又傳一道旨意:命翰林院大學士尹學同、武英殿大學士朱醒一同監考。
“今年鄉試的主考官是翰林院大學士。他算不上喜歡花團錦簇的文章,但也不喜筆風太利的,覺著那是稜角太重、處處顯露鋒芒的性情。”
——這是魏閣老提點月霖的原話。
可如今加上了朱醒,那個上摺子不吐髒字兒卻常把人罵得想上吊的,月霖應對考題的文章該怎麼寫?怎樣才能獲得兩位主考官一致的認可?
魏閣老有點兒上火了。
與他不同的是,沈星予和李進之聽說後,反倒眉開眼笑,堅信月霖的勝算更大。
作為局中人的顧月霖,聞訊後無甚感觸。朱醒彈劾人時筆風辛辣,該是心緒所至,並不能代表他喜歡那樣的文章,況且皇帝要選拔的是人才,不是挑選言官。
他一到望江樓,梁掌櫃與何氏就趕了過來,兩人住在相鄰的房間,照應他的衣食起居。
夫妻兩個膝下沒有兒女,始終是把顧月霖又當主家又當自家孩子照顧的做派,行事無微不至。
顧月霖惦記著宅子,對二人說:“放榜後我去看看。”
梁掌櫃笑道:“工匠算是很盡心了,如今已像模像樣的,冬日前便可完工。”
顧月霖一笑,取出程放給自己的那筆銀錢,說了原委,交給夫妻兩個,“你們幫我管著這筆錢,置辦宅子往後要添置的傢什,我再有什麼私事,也從這裡頭出。”
一般的東家是動不動從賬面上取錢,這位和林珂一樣,動不動就反過來要他們管著自己的銀錢。但這是程放給兒子的,用意絕不是存著,夫妻兩個也就應下來。
為期九天的三場考試期間,君若怕蔣氏焦慮太過,哄勸著她和自己一起到城裡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