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欠打。”君若走過去,攜了蔣氏的手臂,“他好意思說我打他,我就也好意思跟您告他的狀了,您是不知道……”說著話,兩人漸行漸遠。
沈星予一笑,走到李進之身邊,“這倆人,瞧著跟娘兒倆似的。”
“都往好處過的人,有人早慧,有人晚一些年罷了。”李進之笑微微的,“著急忙慌地跑過來,有事兒?”
“有。”
四個人相互之間沒有秘密,這是早已形成的默契,沈星予娓娓道來。
李進之聽完,眉心微蹙,“這事兒的確很難辦,月霖怎麼說?”
沈星予仍是照實複述。
李進之毫不意外,“那你就別操心了,安心等迴音兒就成。為人處世得有條線,月霖是早劃出來也做出來了,對什麼人用什麼招兒,他心裡有數。”
“明白。”沈星予道,“要不是為這個,我早就給郭如海使絆子了,有我娘和李福幫著,禍害個把人還不容易?關鍵就是這人真不錯,正如月霖所說。”
“你小子是真開竅了。”
這會兒,竹園外的顧月霖,正和隨風走在曠野之中。
竹園所有人都不笨,都感覺得出最近發生了不少事,而且與他相關,由此擔心他,才有了今日他被眾人善意的攆回外院的事。
其實他現在沒什麼情緒可言。
生母辭世前的境遇,令他感受到母愛,又覺悽涼、憤然,蛛絲馬跡讓他對生父生恨,從而好奇,決意找到他。
而如今,長寧說過的一些話,令他覺得追查下去在兩可之間。
找到生父,如果查證到的是又一個荒謬悲涼的故事,他該怎麼辦?到時,他對生父該予以的,是同情還是什麼?
如果發覺生父就是背叛發妻、行徑為人不齒的人,他又該怎麼辦?生父辜負生母,就像他認為結發之妻辜負男子一樣,罪不至死。
他其實已經對尋找程放之事失去興趣。
他時時刻刻介意的是,與程放相關的那個人,對他和身邊人潛在的危險。這一關過了,誰知道有沒有下一次?誰又知道下一次是何情形?
結論是還得追尋下去。
總之,就是很無趣很想罷手,但又不能不繼續的事。
所以,顧月霖還是得認真思量讓郭如海開口的手段。
沒等他想出來,君若的父親君一航抵京的訊息傳到竹園。
當日,君若正忙著陪蔣氏打理書房院各個小花圃,抽空到了書房,跟顧月霖說:“你幫我想好說辭,告訴楊柳曉風,讓她們去跟我爹說那些破事兒。我的心思你再清楚不過,只要離開君家就行,明面上的君家一半産業,我就算不帶走,也能輕松拿到手。”
顧月霖見她這就要走,打個手勢示意她稍等,“我和進之跟你爹掰扯去,是不是更好?”
“可他剛回來,要是染了時疫又恰好在有症狀之前……”人與人之間的親疏輕重,從來沒道理好講,她就是不想父親坑了自己數年又無意間害得兩個哥哥生病。
顧月霖輕笑,“傻丫頭,又不是沒方子沒藥草,何況你爹很惜命。”
君若笑了,“成,我做甩手掌櫃的。”
自收到女兒的信件起,君一航就過上了百爪撓心的日子。
妻子和小舅子把事情做得太過,女兒不定又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來到京城,到了住慣的宅子,被人客客氣氣地攆出門時他才記起,那是女兒置辦的産業。更重要的是,這說明女兒真翻臉了。
當然,他到何處也不會沒有落腳之地,在京城還有幾所宅子,本是用來安置妾室外室的,如今選擇一處住下就是了。
這日上午,他派人給女兒傳信,在書房等她。
來的卻是顧月霖和李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