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霖卻一改先前的委婉,直言道:“不必,我並無安放之處。”
霍清風一僵,略顯尷尬地笑了,“是這個理,是我多此一舉。”
顧月霖凝他一眼,目光清清冷冷,如籠罩在皚皚白雪上的月光。隨即道辭,與君若相形離開。
霍清風望著少年的背影,再度陷入恍惚。
霍先卻在犯嘀咕:“您說過,匣子裡定有暖玉閣的契書,方才卻沒顧上說盤下暖玉閣的事兒。爹,要不要我去問問顧公子?”
霍清風緩緩收回視線,“不必,暖玉閣的人手,該為他所用。”
霍先瞥過畫軸,“畫中人是不是林珂?顧公子與她——”
“你是做生意的,不該探究不相幹的事。”霍清風冷冷撇下這一句。
錦盒半尺寬高,有重重機括,顧月霖和君若琢磨一陣,將之開啟。
裡面一疊契書文書,顧月霖交給君若。餘下的是林珂的牙牌,和一份婚書。
婚書上寫著:
從此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指鴛侶謹訂此約,永世為期。
立書人:程放,林珂。
日期是十八年前的秋季。
程放,顧月霖從未聽說過這名字。
他把婚書遞給君若。
君若瞧了,也是一頭霧水,“程放是誰?”
顧月霖苦笑。
“該是江湖中人,可我們年紀小,又沒那種人脈,自然不知情。”君若寬慰他,“還有暖玉閣的人,遲早會告知你雙親的很多事。”
顧月霖頷首。
馬車直奔暖玉閣,不論開不開門,他們都要見到掌櫃的。因為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九。
暖玉閣由尋常的四合院改建而成,臨街的一面是二層小樓,出入的門改到了東面。
此時店門緊閉,顧月霖還是讓趕車的景天前去叫門。
本沒抱希望,打算好了等下到東面的大門,卻不想,裡面有夥計當值,片刻後便開了門。
顧月霖和君若走進去,道明來意,很順利地見到了梁掌櫃。
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容雋秀,氣質儒雅而清冷,不是尋常生意人的樣子。
見到顧月霖,有那麼一刻,梁掌櫃眼中變幻著紛雜濃烈的情緒,但他迅速剋制住,神色如常地寒暄。
君若對顧月霖示意,眼前人的確是她見過數次的人。
顧月霖將林珂手繡的書信、錦盒及自己的牙牌交給梁掌櫃。
梁掌櫃喚來自己的妻子何氏。
何氏四十來歲,樣貌舉止不輸養尊處優的貴婦人,七情六慾不上臉的工夫已是爐火純青。
她端詳那封手繡的書信多時,對梁掌櫃輕輕頷首,“的確是大小姐的手法。”又轉向顧月霖,深施一禮,但不言語。
顧月霖拱手還禮。
何氏離開時,腳步有些遲緩,背脊挺直得近乎僵硬,到了門邊,飛快地抬手擦了擦臉。
梁掌櫃清了清喉嚨,行禮後換了稱謂:“屬下猜測,您是少東家,只是此事關系不小,屬下必須照規矩查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