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那孩子的確出色,琳伊……氣得我五迷三道的。”魏閣老揹著手,和女兒去往內宅的路上,把經過說了一遍。
魏琳琅勉為其難地寬慰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走一個不識數的女兒,來一個正可愛的兒子,您不虧。”
魏閣老怎麼聽怎麼別扭。
“別鬧脾氣,抓緊安排下去,盡快把孩子帶回來。”魏琳琅道,“瞧這架勢,真要出大事,往後少不了在家悶著的日子,我們正好一起給您兒子開蒙,教他識字讀書。”
“我兒子?等人來了,你是不是也要跟他這麼說?”
“跟我矯情什麼?”魏琳琅笑著攜了父親的手臂,“等人來了,自然就是我弟弟,誰敢怠慢他我都不依。”
魏閣老心裡舒坦了,空閑的一手拍拍女兒的頭,語聲中盡是寵溺:“鬼丫頭。”
魏琳琅只是笑,心說您要不是為了外頭的兔崽子盡早進門,去竹園這一趟,不定又惹出什麼禍來。
不過,過日子少不得相互妥協,父女也一樣。
隨後幾日,竹園不少僕人請教過高元禮、木靜萱和劉槐,回家後算出了所需銀錢的具體數字,有十幾個人這個五兩那個八兩的到賬房摘借銀兩,借十兩的已是最多。
餘下的有一部分是家裡早沒人了,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便只需實心實意地勸親友有所準備。
剩下的一部分是小小年紀被雙親賣掉的僕婦,在家裡本就爹不疼娘不愛,確信若是回家,一準兒連如今身上簇新暖和的衣物鞋襪都留不下,還得被押著回來借銀錢。
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要放著好好兒的人不當,偏要去犯賤當牛做馬?於是,不需當差時便揣上自家公子賞的銀錢,結伴到城裡逛逛,買些心儀的或是必備之物。
同樣的幾日間,顧月霖沒出過書房院,對這些都有耳聞,也都理解。
不配做父母的人比比皆是,那種人種了什麼因,終究要品嘗相應的果。
他與其關心那些人的生死,遠不如幫家大業大的沈家、李進之、君若思慮得更縝密周全一些,因而時不時派人送信到這三家。
與魏家也不陌生了,與之相關的無辜之輩怕是更多,但魏琳琅訊息靈通,必然會效法三家行事,倒不必著意知會。
蔣氏和魏琳伊在內宅怎麼過的,顧月霖毫不關情,也懶得聽,只讓堯媽媽掂量著辦。
但那母女兩個引發的焦躁不容忽視。
偶爾,顧月霖會臨窗而立,一面喝酒,一面望著窗外蕭瑟景緻。
生平未有的孤寂,深入骨髓。
幸而會時不時地想到父親。
已經消亡的男子,哪怕只是存著懲戒蔣氏的心思,都護佑了他十年。
那份人世最初得到的溫暖,他當畢生銘記,不辜負。
縱然如此,仍是煩躁寂寥時多。蔣氏和魏琳伊,終究是除掉不可惜又沒必要,但留在眼前屬實堵心。
時光無痕而逝,到了十一月初三。
巳時左右,有兩人聯袂登門,是顧月霖從不曾想過會結伴做客的人:李進之和君若。
聽完阿貴的通稟,顧月霖便笑著起身,大步流星地迎出去。
他怎麼就忘了,這倆人都有壞的一面?繞著彎兒地請教他們一番,保不齊就能得到讓蔣氏、魏琳伊收心消停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