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仙尊也是個心寬之人。”
“仙尊最是慈悲,因兩族連年的戰火,民眾受難,那時那位首徒正與蒼舒商議要與人間簽訂停戰協定。”
“這是好事呀,後來呢?”
梅四英搖頭:“看現形勢就知,沒成,首徒帶著協定去兩族交戰戰場時受襲不幸隕落,蒼舒無端發了狂被仙尊制服,後來她逃了,整個羅剎族群被屠殺殆盡,只留下一個孩子趁亂逃走。”
“老夫當年見證了一切,卻什麼也沒做,愧疚的很啊。”
……
薛素笙沒再聽下去,抱著糕點盒失神地走回房間,下樓梯時險些栽一跤,她本想來找師父問問今晚吃什麼,可走到門口便聽到她在和梅四英說話,他們說的故事何其耳熟,那兩個名字,彷彿現在便能見到他們的神態。
逃走的孩子,是蕭慕吧,蒼舒和蕭嵐的孩子,一個半妖,半個羅剎。
崖底的骸骨,究竟是誰,卻也不用再猜,親手再一次殺死自己的母親,他那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是夜,她抱著盒子,徘徊在庭院外,躊躇著不動。
蕭慕,未免有些可憐了,她回去後思前想後,承蒙他相救多次,去看看他吧,將師父送她的一盒子點心原封不動裝好,又把自己自做的“奶茶”帶著來找他。
只是她來的不巧,似乎蕭慕不在院子裡,他們的房間挨的不遠,很輕巧就能看到對方院裡的燈火,今夜,他的房裡是黑的。
手提的燈籠搖晃,薛素笙撩開衣袍,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手支著撐著腦袋望著遠處,盯著空無寂寥的暮色發起呆來。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一雙軟底快靴踏在地板,頭頂響起聲音,薛素笙回神抬起頭,蕭慕站在面前,烏發被一彎明月映成銀色,順滑地隨著微風掃過腰側,他抱著劍,歪著頭看她。
“我……我來給你送吃的。”
怎麼一對上他就磕巴了,薛素笙心裡懊惱。
“進來吧。”
“……”
蕭慕倒是輕松,推開門讓薛素笙進去,絲毫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想法。
薛素笙抱著盒子晃悠進去,嘴角卻不可抑制地翹起來,他現在這麼容易就放我進來了,在原著裡蕭慕的領地意識強到可怕,就連妖王也進不了他的房間。
院落不大,本就是荒院,也沒什麼物什,本來堆著雜物,師父說什麼也不讓他們繼續住在一起,於是收拾了這間房來給蕭慕住。
薛素笙仔細轉了一轉,發現院落周遭牆壁全是劍痕,白牆上布滿劃痕,牆灰落了一地。
不難看出住在這的主人心亂意也亂,明顯靜不下心來。
他在煩什麼呢?
薛素笙開啟盒子,摸了摸,又拈起一塊,等的時間太長,糕點都冷了,她正要放下,想著要不明日熱一下再給他吃。
誰知蕭慕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偏頭就著薛素笙的手咬了一口,他嚼了兩下,拇指擦過嘴角,鮮紅的舌舔掉粘在唇上的糕點屑,那雙唇色淡而潤,看的薛素笙臉一紅。
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蕭慕連說話都帶了幾分愉悅:“很甜,就像你上次送我的糖葫蘆。”
上次,哦是在戰場,薛素笙想到便脫口而出:“在戰場上,你會害怕嗎?”
蕭慕的臉色沉了沉,淡淡道:“不會,我們沒有情感,也不需要情感,這種東西只會拖累我。”
“那可不行,人有情感,妖也會有情緒和慾念,世上萬物都有情,想要完全超脫,並非常人所能做到,總是如同木頭一樣,難免壓抑久了,會産生可怕的後果。”
蕭慕垂頭:“即便有,我也不需要。”
“你不是無情,你只是在壓抑。”
“那日在寒潭,你還記得嗎?你的情緒不穩定,就是那些被壓抑的情緒已經積攢到一定的程度不得不爆發了。”
薛素笙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一鼓作氣說下去,蕭慕定定盯著她,忽然開口:“若我有一日有情了,你會離開嗎?”
她心上咯噔一聲,望進那雙深淵一般的眼睛,像深海的暗流,旋轉著吞噬人心。
蕭慕靠在桌旁,燈火嘣地掉下火花,薛素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偏開視線道:“你可以在我面前放鬆一點,有情緒也沒關系,總有一日你會尋回自己在人間的線的,就像風箏一樣。”
夜風吹開房門,薛素笙正要起身去關,轉身之時聽得身後傳來低沉的,暗含了莫名的情思:“這是你說的,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