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
蕭定瀾瞥了一眼葉芷苓,見她雙頰染紅,眼神迷離,身上縈繞著酒香,便知她有些醉了。他喉中不由得吞嚥兩下,說道:“你醉了,回營帳休息吧。我去讓人給你做點解酒湯。”
葉芷苓沒理他,坐在他身邊不動彈,仰頭看他:“我沒醉,只是看得像醉酒罷了,我很清醒。”她說著又低下頭,看著面前的篝火,眼神直直的,再次說道,“我明日便走,不是說笑。”
蕭定瀾打心底認為她醉了,只是聞著她身邊被體溫蒸騰的濃鬱酒香,心中有些燥熱,許多話便說不出來,只好喝下一杯酒,幹巴巴地問道:“為何?”
葉芷苓沒有說話,轉頭與蕭定瀾對視許久,突然展顏笑道:“那夜有血祀衛到營帳中見到我了,他們識得我身上的信物,我不想正大光明地去南伽國,我要偷偷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特殊的機密。”
“太危險了。”
葉芷苓摩挲著手上的紅繩,她不知這個紅繩帶給她的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若是沒有紅繩,她可能被借運後就死了。但如果也沒有被借運,她就能和爹孃一直生活在青溪鎮,每日無憂無慮的。也許會嫁給鎮上的某個人,一家人生活在一處,不知有多開心。
可現在被這所謂的氣運聖體所擾,自己只能奔波各處,甚至都不能好好在家中的床上睡一覺。
她突然有些氣憤,起身去旁邊的桌上拿了一壇酒,直接對著嘴灌了半壇子酒。蕭定瀾見她這個模樣,連忙搶過剩下的酒,勸她休息。
“怎麼,你連酒都不讓我喝?”說著,葉芷苓便要流下淚來,紅著眼眶,哽咽著說道,“我家都沒了,我那麼喜歡的床和被子,還有親手做的好幾件衣裳,都被毀了。”
她趴在桌子上,悶悶說道:“我都許久沒在家裡住了。”過了一會兒,她又直起身子來,從身上掏出匕首,往桌上的一盤牛肉紮去,道,“都怪聖女。玉瑤和沉淵,都不是好人。”
“是,他們都不是好人。天晚了,先去休息?明日再談?”蕭定瀾將匕首從她手中抽出來,擦幹淨後放到一邊,說道,“我們會讓聖女付出代價的,不用擔心。”
葉芷苓點頭,怔怔地坐了一會兒,道:“我知道,我信你。但我還是要先去南伽國,有的事,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能做。你別攔我。”
說罷,她又拎了一壇酒,搖搖晃晃地走回營帳,說道:“我回去休息,這段時日,多謝世子殿下。”
蕭定瀾只好跟在她身後,生怕她走不穩摔倒,但葉芷苓走得極其穩當,到營帳前,還知道回頭問蕭定瀾:“我的匕首呢?還我。”
蕭定瀾只好將匕首遞給她,說道:“今日便別用它了,當心傷到自己。”
葉芷苓朝他擺擺手,便進了營帳。
蕭定瀾在營帳外站了許久,聽得營帳內安靜下來,覺得葉芷苓應是睡著了才離去。
喝了這一頓酒,著實給了葉芷苓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晨便起床。
她還記得昨日已和蕭定瀾說過,今日要啟程前往南伽國,當下也不急著出營帳,拿了個包袱便開始收拾。夏日衣著簡單,衣裳不必帶太多,她只將銀兩和爹孃備的藥物帶了許多,其他的東西都放在一個箱子裡,準備到時讓蕭定瀾幫忙帶回南淵城。
韓綾受蕭定瀾委託,來到葉芷苓的營帳。剛到帳子外,便聞到一陣濃烈的酒香,她問道:“葉姑娘,可醒了?”
葉芷苓掀開營帳請她進來,笑著說道:“早就醒啦,來尋我是有什麼事嗎?今日不是還要審問那些降兵?”
韓綾打量了營帳內,果然看見地上倒著一個酒壇,她將酒壇拾起,說道:“好好的酒都倒了,怪不得這麼大的酒味。”她尋了一處坐下,說道,“自有人會審問,今日高隊長將奸細也認出來了,越發不著急。你收拾包袱做什麼?”
“嗯,我要離開這裡了,去南伽國,昨日便和世子殿下說了。”葉芷苓手上不停,將藥包盡力塞進了包袱中。有的實在塞不下,便隨手遞給了一旁的韓綾,“這些都是我爹孃做的,渡江煙,斷腸砂一類,好用得很,我帶不下了,這些送你。”
韓綾立刻將其收起,見葉芷苓快收拾好了,急忙出門向蕭定瀾稟報。
蕭定瀾就在附近,並未走遠,聽到葉芷苓要離去,快走兩步,掀起葉芷苓的營帳問道:“怎麼這麼快就要去?這麼急?”
“昨日不是說了,我要偷偷去,不能讓他們發現我的身份,我看如今青巒關之圍已解,附近也比較安全,便現在走呀。”
蕭定瀾將其包袱搶下,丟給一旁的韓綾,讓她尋一處地方放起來,又說道:“我們馬上會發兵攻打南伽國的幾個城鎮,附近並不安全,不如等使團一起走,那時名正言順,許多事都好辦一些。”
葉芷苓搶不過蕭定瀾,韓綾拿著她的包袱走遠了,她氣得跺腳:“我真的有必須去的理由,不能隨你們一起。”
“是和你能主動換魂的秘密有關嗎?”
葉芷苓喪氣地說道:“是,也和氣運聖體有關,再多的我便不能說了,把包袱還我。”
即便昨日狂歡了一夜,今日軍營中各項事務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南疆諸軍治軍極嚴,這時便能聽到軍士操練的聲音。
蕭定瀾笑了笑,坐到葉芷苓身邊,說道:“那我同你一起去,但你得等我一會兒,有些事要交代。”
“你這樣去,侯爺和將軍會同意嗎?”
“這兒我最大,為何要考慮他們會不會同意?”蕭定瀾轉頭問道。
“那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