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弗雷德4)
阿爾弗雷德最後是從容不迫地蹭女士的車蹭到了目的地, 要換成以前, 這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字典裡的事件,眼下他卻適應得相當良好。
付岑人在裡面坐著, 微微低頭, 俯下身子自下而上地隔著玻璃窗看過來,明明整個人表情沒什麼波瀾,卻就是彷彿眼裡帶著點光。阿爾弗雷德足夠理智和冷靜,這意思也就是,他其實能明白這根本就是好感作祟之下的錯覺,但再理智,因此而心生的正面情緒卻是抹不掉的, 他眉眼也帶著了笑,連帶最後嘆息著說出再見的時候,語調都下意識放得繾綣了些。
他也俯下身,隔著半扇玻璃窗跟裡面的人打招呼。
“路上小心。”
阿爾弗雷德也說不上自己的情緒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以前時常嗤之以鼻的, 在他看起來甚至帶著虛偽的過度溫和的語氣,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也彷彿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不過因為本人的習慣和性格, 好歹是壓制了幾分, 但這種下意識自然而然的不一樣,他自己也是能感受到的。
那股因為過度潔癖産生的不適感明明還縈繞在周圍, 但他卻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跟人說話。阿爾弗雷德想, 這股好感的力量的確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付岑點了點頭, 她應該是怔了一下,望進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裡愣了愣,才又輕輕咳嗽一聲,點點頭說了句走了。
成年人總歸對某些不一樣的情緒要敏感得多。
付岑回到家貼著面膜倒在床上,無論怎麼琢磨都好像覺得她跟阿爾弗雷德之間的這種狀態有點不對,如果說是在今晚之前她還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那麼現在基本就是有些篤定了。
男女之間的曖昧總是不用言說,行為舉止之間就能透露出來。坦白講她今天晚上的態度也很明顯,基本就是想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縮頭烏龜,畢竟時間和物件都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而且哪怕是解決了盧卡斯這檔事,也並不代表就能改變她想專注事業的心。
何況還是她曾經的目標和競爭對手,這一點客觀事實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付岑瞪著眼睛對著天花板發了半天呆,本來都快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了,結果手機介面微微閃爍,有人發來了一條晚安的訊息——說是晚安,其實也有點談公事的意味,聊了幾句球員,但無論怎麼看都是無關緊要的。
付岑又盯著螢幕個人化語氣強烈的簡短言語,低低地出了口氣,也回了一聲。
阿爾弗雷德的耐心從來都是隻花給值得的人,而且一旦他自己覺得值得了,那股耐心就是無窮無盡的,對待球員是如此,對待其他方面的事情也是如此。
“你最近好像心情很不錯?”
有好友挺直接,彷彿看出了他的狀態。阿爾弗雷德看著手機上的訊息,付岑剛剛隨手在社交平臺發了個照片,看起來是在什麼海灘之類的地方,感嘆了一句度假真好,正巧被問了這麼一句話,也抬起頭揚了揚眉毛,並不避諱。
“很明顯嗎。”
他從從容容地訂完機票,發完簡訊安排好工作,再抬頭的時候,迎接他的又是一個驚訝的眼神。
對面的好友跟他對視了半天,看這邊的人始終笑盈盈的,反而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出來,只是意味深長地開口:“哇哦。”
阿爾弗雷德理了下衣袖,沒有多談,點點頭:“先走了。”
付岑其實本來是不打算來度假的。
按照常理來說,像她這種工作狂,巴不得每分每秒都泡在工作上,但奈何這次度假是她親娘從義大利飛過來特意找她一起休息的,付岑哪怕是不願意也得願意了。
不過來了之後久沒有後悔。付岑母親是帶著自己的好朋友一起過來的,所以基本上付岑也就是全程作陪的狀態,臨到今天另外兩人相約去逛接,她就幹脆忙裡偷閑,摸到海灘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雖然帥哥是不少,但我怎麼覺得還沒足球場上的養眼。”
她隔著千萬裡跟螢幕對面的克裡斯吐槽。
得到的回複是讓她好好休息專心放鬆,別連看個帥哥都滿腦子足球足球。
“你是走火入魔了。”
來自曼徹斯特的精準點破。
說得其實也有道理,但付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往工作上飄,就這麼倒著曬著太陽,也是忍不住拿出手機隨時刷刷訊息。
熱帶的氣候哪怕這個時候穿短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付岑每一次出差,就會再一次感受到倫敦的天氣有多麼糟糕,她這個時候只穿了一件吊帶連衣裙,外面隨便套了個薄短外套,毫無形象地倒在沙灘椅上,整張臉藏在墨鏡之下,腦子裡過的卻是上一輪歐冠的訊息。
阿爾弗雷德:在嗎
這條訊息跳出螢幕的時候,付岑還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回複了個在。
阿爾弗雷德這段時間以來在休息的情況下找她已經是常事,不論是簡訊還是見人,看起來每次都是無意,但其實其中的難以言喻再傻的人都能看出不對。
可阿爾弗雷德到底這麼多年不是白紙一張,從付岑的角度來講,幾乎是相當於偏偏對方卡在一個相當微妙的度上面,不多不少,偶爾一兩次故意漏出馬腳,全程保持紳士和關切的態度,讓她又不能直接地提出來,只能就這麼受著——或者說,受著並不準確,至少付岑是感覺到自己不討厭對方。
等到了一個公事公辦的回複,阿爾弗雷德也沒別的動作,只是閑閑散散地拿起手機,對著眼前的路隨便拍了一張。
阿爾弗雷德:迷路了,這位好心小姐能幫幫忙嗎